而他的小笨鱼,正背对着床榻,笨拙地解着衣裙。
房角的竹制屏风上搭着干净的中衣兜子,文墨来回提了几趟热水,又试了试水温,这才踮着脚退了出去。
苏锦散了发,在水中舒缓地泡着。
不多时,屏风后便探出一双美极的丹凤眼,小郎君猫着腰,蹑手蹑脚抽走了屏风上的中衣和兜子。
他抿唇坐在床榻上偷偷的笑,顺手合上了窗。毕竟这是白日,光溜溜的小笨鱼可不能叫旁人看了去。
水汽氤氲,蒸得苏锦面上白里透红。
黛眉下的水眸温温润润,将将瞅了眼身后的屏风,眼波流转。
无奈的笑意涌上眼角,苏锦柔声唤着恶作剧的小郎君,“原原?”
“嗯?”沈原应得飞快,趿着鞋蹬蹬就跑了过来。可到了屏风,小郎君又止步不前,清冷的声线问得一本正经,“妻主可是在沐浴?咱们到底还未成亲,妻主这时候叫原原......”
他羞羞地低头,“原原可不敢看。”
说是不敢看,小郎君身量高,又哪里能被小小的竹制屏风挡住视线。
如鸦羽浓密的长睫低低遮住了满是狡黠的丹凤眼,只余光瞧着坐在浴桶里的小笨鱼。
她侧坐在水波中,披散的发丝一缕一缕拢在耳后,黑与白交织,瞧得本是来逗人的沈原耳根滚烫。
“原原,你帮我拿件兜子和中衣过来,放在屏风上就好。”苏锦亦不敢回首看他。
早些天动不了时,每每泡药浴都有沈原守在身边。小郎君认真又细致,羞得她几乎都快要晕过去,只强忍着才熬了过去。
如今小郎君可不许她硬熬着,他学了《礼法》,有的是法子叫她无力招架。
“妻主,原原寻不到兜子。”沈原装模作样地在衣柜里找了一圈,睁着眼说了瞎话,他从屏风后递上件薄薄的中衣,认真道,“妻主先穿上这个,你放心,原原不看。”
小郎君乖乖闭着眼。
哗啦——
水波荡开,苏锦匆匆起身擦干,接过沈原手中的中衣,刚套上就觉得有些不对。
这材质单薄清凉,该遮的一点儿都没遮住,更别提小郎君拿来的就仅仅是件上衣。
“妻主,你穿好了么?”沈原偷偷眯起眼缝,清俊的容颜登时烧红了一片。
白日里瞧小笨鱼,果真与夜里是不同的。
“还,还没。”她右手没多少力气,单靠左手系带本就有些吃力。心一急,更加打不上结。
沈原伸出被绑住的小手指,“妻主莫急。这样吧,要是妻主害怕原原偷看,就用这发带蒙住我的眼,妻主刚刚才淋了雨,不能再受寒,得尽快去被里暖着才行。”
他说得诚挚万分。
小郎君处处都为自己着想,她亦是欢喜。可这番情形若是被嚼舌根的瞧见,只怕会污了沈原的名声。
“妻主不必担心,眼下雨大,想必也不会有外人到此处来。”沈原自是知晓她的想法,温温说道。
苏锦闻言松了松心神,绕过屏风,才发现小郎君只穿着中衣,赶忙牵着他有些发冷的手往床榻走去,“文墨煮了姜汤,一会你也喝点。”
“我有妻主暖暖就行。”沈原面上含羞,那双亮晶晶的眸子微微睁开,瞧着换好中衣的苏锦。
“妻主,我喜欢你送的花。”
“等你高中,簪花游街回府的时候,能不能把那朵花也......”沈原搬着自己的小枕头和她靠在一处,欲言又止。
历来状元游街后的簪在发髻的那朵花,都会送给心仪的郎君。
沈原眼巴巴瞧着小笨鱼。
她眉眼弯弯,颧上那一点红意渐渐晕开,万分柔和地覆上他的薄唇,“傻原原,我心里只有你。”
“妻主!”
书桌上韭莲开得正艳,也比不过窝在被里红了脸的小郎君,他紧紧抱着小笨鱼,正啾啾得起劲。
窗外的雨滴越来越小,隐约还能房听见里面压低的话音。
“妻主采得韭莲粉嫩,不过原原还见过比这更粉的花。”
“只在夜里盛开,露水又多又甜。”
“妻主,我们让它多开几次好不好?”
纠缠在一处的青丝如同盛开的墨莲,圈出点点涟漪。
就连缠在小郎君手指上的发带也渐渐滑落,晃晃悠悠挂在纱幔,一点一点摆着尾。
雨势停歇,枝头的雀儿叽叽喳喳,欢快地叫个不停。
苏锦起身轻轻在他眉间落下一吻,“原原,我请了媒人,明个儿上府里提亲。”
她虔诚而郑重,问着又惊又喜的小郎君,“原原,我心悦于你。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窗外乌云早已散去,明媚的阳光透了进来,映照得那双含星纳辰的丹凤眼越发闪亮,“妻主。”
小郎君又羞又欢喜,搂住她的肩头,亲昵地蹭着早就红透了的秀颜,窝在她的肩头声音都有些发颤,“妻主。”
伤痛的前世宛如迷雾散去。
沈原紧紧抱住失而复得的小笨鱼,认认真真吻上她的额头,瞧着那双弯弯水眸,庄重又肃穆地点了点头,“我愿意。”
*
月上树梢又几回,日子飘忽忽过得飞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