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等他们走远了,留在教室的女生才把讨论放到他们身上,其中一个女生忽然神秘兮兮地说:“跟你们说一件事,你们绝对想不到……”
赖宝婺提着书包,邵天赐想给她拿包,她说:“不用了。”邵天赐还是给她拿过去了,两人下楼梯,楼梯间的感应灯陆续亮起,把他们的身影交叠地铺在地上,邵天赐时不时提醒她一句:“看着点路……”
出了教学楼,迎面走来数个男生,有些是自己班的,有些是别班的,一个两个都长得高高大大,要好地勾肩搭背,从教学楼外的台阶走上来。两队人马错肩而过,赖宝婺表情稀疏平常,默不作声地从旁边过去,倒是那堆人当中有几个跟邵天赐玩得不错,伸手打了个招呼。高斯淡淡地扫去一眼,目光经过赖宝婺,赖宝婺抬眼,发现他在看自己,被撞破了也没有移开,目光一如既往的冷淡。
她把头发放了下来,披在肩上,气质清新淡雅,高斯发现自己好像从来没有好好看过她,他好像都有点不认识她。
赖宝婺无所谓地看向前面,远处是山,近处是楼,深沉的夜色离得楼近了淡成一种浅浅的灰,像是天还没有暗透,也可能是近处楼顶的光把天都给照亮了。
走远了,赖宝婺也没有回头。当然高斯也没有。
走到楼梯口,几个男生各自散开回自己的班,高斯和一个男生一起接着往上走,靠近班级后门就听到一阵说笑声,一个女生一惊一乍地问:“真的假的啊?”
另一个振振有词道:“真的,我上次在办公室给梁老师录成绩,在她电脑里找到了我们班所有人的户籍资料表,赖宝婺和邵天赐的户籍是在同一页上的。”
“所以他们是一家人?”
“一个姓邵,一个姓赖,怎么看都不像是一家人吧,会不会是户口挂靠,为了上学方便啊?”
“我开始也是这么想的,后来听办公室两个老师闲聊,说赖宝婺好像是被邵天赐家里领养的,都说她命好,认了个区委书记当爸爸。”
“真的吗?那她自己的爸爸妈妈呢?”
“不知道啊,她现在好像跟着她姑姑一起生活。”
“真的假的啊?”
“是真的啦,要不然赖宝婺跟邵天赐老腻在一起都没人管,你看看蔷蔷都被找了多少次。”简蔷一直没参与她们的对话,站在黑板前静静地听着,话题一转到自己身上,她才淡淡来了一句:“我跟她又不一样。”
孙欣欣连忙在旁边给她找补:“对啊,蔷蔷起码比她漂亮吧。”
“我还听说……”
门口进来的两个男生让话题被迫在这里中止,高斯站在门边,手插在工装裤的裤袋里,脸上一副酷酷的表情,女生们转眼瞥到,把一声小小的惊呼压在心底,故作若无其事地转开脸,余光又去偷看近处的简蔷。
高斯走回自己的座位拿包,这时候简蔷放下粉笔走过来,站他旁边,语气柔柔地说:“我能跟你说两句话吗?”
高斯抬脸看了看她,扔下包跟她出去。
两人站在走廊上,简蔷的一只手架在栏杆上,目光担心地看着他,恋爱中似乎都有这种规则,主动提出分手的那一方站在更高的地方,就是此刻简蔷站的位置。
她轻声问:“你刚刚发我的短信什么意思,怎么突然问我会不会弹吉他?”
高斯扯了扯嘴角,淡淡一笑:“随便问问。”
简蔷定定地看着他:“到底怎么了?”
高斯吸了口气,深冬夜晚的空气带着凉感的质地,中和了肺里淤积的闷气,他揉了把脸,忽然有些颓废地说:“没事。”
简蔷用那种了然的目光观察他,心中隐隐升起一种无法解释的淡淡喜悦,一个从来意气风发的男生会变成这样,全都是因为她,她克制着自己的情感,试图让自己变成跟他一样颓废低落:“对不起。”她眼神清澈明净,聪明的女孩或许会被周围短暂迷惑,但她最后还是清楚自己想要什么,“我知道这件事对你打击很大,但是梁老师说的对,我们都是学生,学生的本职工作就是好好学习,什么年龄就该做什么年龄的事,我们未来还有大把时间。”
她做下一个承诺,然后期待地看他,等他回应。高斯转头看向楼下,通往学校正门的一条马路一直是他们班的包干区,月色下空无一人。
简蔷一直在看他,看着他佯装平静下的挣扎。
他问:“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看着他,简蔷猝然一笑:“你还记得?”
高斯没点头也没有摇头,他的思绪飘回了高一新生入学的那一周,他的父母正式签署了离婚协议,不去军训的每个傍晚他都会到行政楼的顶楼吹风,听着尽头一间空教室传出来的吉他声,那一周那个人一直在弹唱一首《匆匆那年》,那是一首讲述逝去爱情的歌。军训结束的最后一天他忍不住走去敲门,问那人能不能换首不这么闹心的。结果门从里面被拉开,简蔷提着一个大吉他盒从里面出来。
来接他们的车还没到,赖宝婺和邵天赐站在路边等,邵天赐问她元旦什么打算,她说要帮姑姑去夜市摆摊,邵天赐看了看她,用舌头顶了下腮帮,他说:“那下午总有空吧,去不去看我打球?”
赖宝婺想了想:“再说吧,我可能有点忙,也不知道姑姑什么时候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