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佑捂住自己的屁股,拨浪鼓似得摇头,把头埋在周宜然身上,任肃惠妃怎么叫都不出来,看的她又是一乐。
你这个小八可真是个鬼灵精,哪像我这个,性子闷闷的,憨憨的,吃饱了喝足了就万事不愁。
他听话省心啊,你看他,自从会走了之后,每天都能听到他磕到碰到的哭声,闹得我头疼!说到这儿,她还捏了捏眉心。
肃惠妃一听,觉得也是,她又不指着七皇子有什么大出息,要是个鬼机灵又心大的,那她可要愁死了。
又略略坐了一会儿,肃惠妃起身告辞,带着七皇子回了蔓华宫。
景和七年,阳春三月,大梁第一座女子学院正式建成,坐落在京郊,皇后亲自题名,腾扬学院。
濞腾扬以相薄,激长风而亟逝,愿这里所有求学的女子,都能奋勇拼搏,力争上游,成为一个独立自主的个体,只要有心,终有一日,就算是女子,也可以是参天大树,而不是依附大树而生的菟丝花!本宫宣布,腾扬学院,正式创立!
无数有才有能的女官被源源不断地送往这处学院,便是在往常,这些女官也是权贵人家争相邀请的贵客,有些门路的都希望这些从宫中出来的人能教导府上的女孩子,以后在亲事上也能被人高看一眼。
只是多数人苦于没有门路,多数时候也只能望洋兴叹。
中低层的官宦之家一看有了这样的机会,又是皇后一力主张创建的学院,更是趋之若鹜。
有了带头的人,慢慢儿的,上层社会的那些人家也开始把家里的女儿送往腾扬书院。
这年头,谁还没个攀比心了?
在腾扬书院取得好名次的人,整个京城的人都争相称赞,不说那里的女官,便是名声这个东西,何其重要?
更何况,皇后的脾气实在对了一些爽利夫人的胃口。
身为女子,她们佩服这样敢于踏出珠帘的女人,这是她们一辈子求而不得的。
她们都是有女儿的人,自然希望她们可以无忧无虑地生活,不为世俗礼教所束缚,终其一生,没有自由,依附男人而生。
她们女人自己就有嫁妆有娘家,凭什么事事都要听男人的?
便是贫寒人家的女儿,那做活儿也是能拿得出手的,不差男人什么!
四月二十五,明心斋传来消息,说是杨选侍病逝了,周宜然指尖的棋子没拿稳,一下子掉了下去。
她知道这是景和帝做的。
深思熟虑半年,也没能下得了决心,可在她在不断地撺掇大公主又勾结刘家之后,景和帝终是厌烦了,叫她悄无声息地病逝。
帝王无情,杨氏在宫中这么多年,也没想明白这个道理,总以为自己是特别的,总觉得景和帝会顾念那点子情分,可现实告诉她,她错了。
不然也不会挑唆大公主打感情牌,这一步,错上加错。
杨选侍好歹也是大皇子和大公主生母,既人没了,便给她一份体面,按昭容的规制来吧,大公主的面上也好看一些。接过碧水捡起来又擦得干干净净的棋子,对了,把这个事儿告诉祈年宫一声,好歹也为皇上生育了子嗣,不说说不过去。
碧水福福身,奴婢这就打发两个个小太监送个信儿!
祈年宫,景和帝正看着奏折,一手拿着朱砂笔批阅,听了此事,他的眼中没有半丝波澜,皇后宅心仁厚,杨选侍本就是罪妃,她还能给个体面,既然这样,那就依着昭容的规制来吧,左右人都没了,给她留一份死后的哀荣吧。
还有,大公主一会儿再来,直接给她拦回去,也别叫她去烦皇后,再过个十年都能嫁人了,还是这么不稳重!
想到这个大女儿,景和帝不知是说她可怜还是可恨一点。
被生母拿着当出头鸟,却又来骚扰他,成日哭哭啼啼,烦都烦死。
景和帝猜的没错,闻得杨选侍的死讯,大公主又来了,这次是想要为杨选侍求一个追封,可景和帝厌恶她都来不及,怎么肯?
若是杨选侍之后就消停了,哪至于丢了命?
她一辈子都耿耿于怀于自己的身份,可临了却连个追封都没有,何其可笑!
景和七年五月,景和帝第二次选秀。
虽然宫中有周宜然一个这样特立独行,倡导女子独立自强的皇后,可依旧有人对权势趋之若鹜,前拥后挤地一心想要扎进皇宫。
周宜然与景和帝坐在高位,看着下面鲜艳娇媚的秀女,翻阅着花名册。
景和帝本就对这场选秀兴致缺缺,不过拿手随便指了四个人,也不管家世如何,都一并封了良媛,便带着离开了惠安宫。
他并不痴迷于女色,登基至今七年了,满后宫大大小小的妃嫔加在一起不过十来位,这还包括之前已经没了的。
和周宜然一起走上城楼,看着下面一排排的送秀女出宫的车马,有人在哭,有人在笑,有人无所谓,有人看着高高的城墙,眼中充满羡慕,人生百态,尽收眼底。
朕幼时看着母后为父皇一次又一次在各个家世高的女人身边游离而伤心,那时就下定决心自己长大以后一定不要有那么多的女人,要找一个最和自己心意的,可到了皇帝这个位子,才知道当年父皇的不得已,人总是要经历过,才会懂得其中的难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