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夏望还在犹豫,他知道林冬笙不是冲动,可他一想到她这样好的人,因他而受到非议和异样眼光,就觉得呼吸都有些艰难。
以前他总觉得时间过得太慢,难熬,和她相差的三年,仿佛永远无法跨越。
现在他觉得时间过得太快,快到担心她会难过很久。
“陈夏望。”
林冬笙打断他的胡思乱想,“我不在意。”
“我以前从没想过要和谁结婚。”
“但我现在快乐得不畏惧任何目光。”
她的笑容温柔而有力量,“待会儿拍照,你要跟我一起笑哦。”
情绪顺着血液奔走,填充满心房,陈夏望看着她的面容许久,缓声说:“你总是对我太好了。”
他的嗓音不再清润,变成老人特有的低缓。
等拿到两本红色结婚证,出到外面,晴空阳光正好,树叶也显得鲜绿。
陈夏望盯着照片里苍老的自己,以及笑靥的她。
内心多出一种安定,一种归属感。
*
筹备婚礼本应是繁琐的,林冬笙不想浪费时间,一切从简置办。
请来的人也很少,陈夏望请了卢蕙萍她们,以及初高中一些朋友,林冬笙则是请了些同事。
除了谢兰恬、谢杨杰和卢蕙萍他们知道陈夏望患有衰老症,那些初高中同学惊讶于陈夏望老得如此之快,同事则是在想林冬笙为什么要嫁给老男人。
林冬笙不在乎其他人目光,但不能不在意陈夏望的心情。
婚礼前一天晚上,林冬笙去店里弄头发,谢兰恬坐在一边哭得不行。
林冬笙笑她:“你这哭得没人相信明天是我的婚礼。”
“你结婚我当然高兴。”谢兰恬一包纸巾用完,又开一包,“可夏望患上这种病,你以后要怎么办?”
“以后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呗。”
谢兰恬擦完眼泪,视线不再模糊,看见镜子里的林冬笙弯着眉眼,眼眸明亮。
那种幸福感几乎要溢满出来。
不管以后如何,她现在是真的感到幸福。
谢兰恬盯着看了许久,终于也跟着弯起唇瓣。
*
婚礼那天,天气正好,阳光明媚不刺眼,天空一片纯澈的蔚蓝色。
鲜花,气球,随处装点。
林冬笙身穿洁白婚纱裙,手捧鲜花,踩着碎落满地的阳光,走向在另一边等待的他。
两人视线隔空对视,皆是一愣。
陈夏望头发染成黑色,而林冬笙昨晚才将黑发染成白色。
不仅如此,陈夏望让人帮涂厚厚一层遮瑕和粉底液,掩饰皮肤老态,林冬笙则是学了老人妆,亲手为自己化上。
他们都太为对方考虑。
闹了笑话,两人相顾一笑。
林冬笙满心潮热,眼眶鼻子都酸得难以抑制。
他朝她伸出手。
他们在众人的目光中相拥亲吻。
……
这天晚上,陈夏望躺在床上,情绪久久难以平复。
看着身旁沉睡的人,他眸光微动。
“我以前总觉得时间过得太慢。”
慢得好像永远也追赶不上,永远只能落在她后面。
比她小三岁,情感又来得太早,那时年小的他,哪怕敢张口说喜欢,喜欢二字也显得没有分量。
因为比她小三岁,他总在追逐她走过的痕迹。
上了邶市一中高考光荣榜,进入淅池大学,读相同专业。
而现在,要为时光的延续付出代价,他的时间变得太快。
但因为她的温柔坚定,他完全没了遗憾。
他们交握的手上各自戴有一枚婚戒。
在昏暗的壁灯下,戒指表面仍有些许光泽亮度。
*
过了两天,林冬笙拿到婚礼场上的拍摄照,从镜头里看,画面确实像六十岁老太太嫁中年男人。
她自顾自看着笑了好一会儿,将照片收好。
结婚后的生活没有太大变化。
林冬笙第二次向公司递交调岗声明,调到相对清闲的岗位工作,她想花更多精力和时间陪伴陈夏望。
陈夏望常常叫她安心工作。
林冬笙说了句:“工作哪有你重要,我都想辞职了。”
陈夏望只好闭嘴不再说,不过林冬笙很快真辞职了。
一想到他在她目光未及的地方流失岁月,她就觉得心慌,可眼睁睁看着他老去,她又难过至极。
林冬笙辞掉工作后,每天仍然起得很早,走进厨房,和陈夏望一起做早餐。
上午他们都坐在客厅沙发看书,中午陈夏望做饭。
林冬笙本来是没有午睡习惯的人,这些年跟着他养成午睡习惯。
到傍晚,他们一起去超市买菜,林冬笙试着做晚饭,陈夏望在旁边帮忙。
用过晚餐后,他们到附近广场散步。
广场一角放有一个小音箱,二十多位阿姨们跟着音乐节拍跳舞。
林冬笙看看阿姨,又看看陈夏望,笑说:“要不要一块儿跳广场舞。”
陈夏望被她突如其来的想法惊了,勉强维持住表情,“不要。”说完,他抿起唇。
林冬笙笑出声。
事实上陈夏望完全有符合年迈外表的老者心态,淡然,沉稳,睿智,可一到林冬笙这里,才像枯木逢春,有了年轻时的活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