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恨不得让她再难受点,“难道你之前没想过这个问题吗?你怎么就觉得,我爹会答应身为嫡长子的十七兄,娶你这么个毫无用处的人进门呢?”
他兴高采烈地等着看曲挽香的反应,她若能气晕过去最好,不是都说京都贵女体虚得很吗。
“那这个东西没用了吗?”曲挽香的手却在袖中一摸,摸出那把有着非凡意义的金锁。
她抬头,压根儿没有晏十九想象中的惨白脸色,甚至还冲他笑,“大将军就算看到这个,也不会答应,是吗?”
她手里的金锁在艳阳下亮得刺痛晏十九的双眼,他身形一怔,脸色一点点黑下去。
……怎么,可能?
这把锁,怎么,在她手里?
那是他姨娘心心念念了大半辈子的东西。
从前,还在晏铮他亲娘手里时,妾室们不敢肖想,等她死后,金锁没了主人,他姨娘那时是贵妾,妾室里身份最高的一个。
她一直以为,那把金锁会落到自己头上。
毕竟,晏家不能一直没有女主人。到了如今,她都还在等。
可金锁却早就到了晏铮手里,到了曲二娘手里……?
什么时候的事?自己怎么不知道?
“十七兄……他怎么能……”他怎么能轻易把如此贵重的信物给旁人?
“看来这把锁还是有用的。”曲挽香对他的失态置若罔闻,五指一拢,挡住晏十九想要来拿的手。
她脸上又是那种微微闪烁的戏弄神情,可惜晏十九没能注意。
他的计划又被打乱了。
这把锁,不止象征晏家主母的地位,若是他娘能得到,自己也就由庶转嫡……
不再比晏十七低人一等,能和他平起平坐,能真的……超越他。
“给我。”
晏十九突然伸手,曲挽香往后一躲,她动作向来轻盈,早有准备的情况下,他竟还抓不到她。
可,她根本就不配。
二人从岸边追逐到长廊下,又回到池塘边,晏十九已是气喘吁吁,他因故受伤的事是真的,如今那伤也没有好全,跑了小半个时辰,竟没抓到曲挽香。
“十九郎君为什么这么想要?”曲挽香立在池塘边上,不解地问:“你想嫁给晏郎吗?”
他想嫁个屁!
晏十九好险没被她的歪理气死。
“你误会了。”少年最后那点冷静让他勉强挂上笑脸,望着曲挽香身后的大片池塘,一个绝妙的法子兀自浮上心头。
“我不是想和二娘子争这把锁,”他放轻了声音,朝曲挽香走去,“我只是从未见过,所以想仔细看看。”
曲挽香没有逃,是相信了自己的话吗。
“你知道的,我是庶子,这把锁从我生来到我死,都不可能和我有半点关系。”
“对得不到的东西……你不会很想亲眼看看吗?”
他已经来到曲挽香跟前,黝黑的眸被眼帘覆盖了大半,连英气的眉梢都垂下去,显得格外可怜。
曲挽香低着头,晏十九看不清她的神色,但她没有再躲,想来是对自己心软了。
他眼底闪过一丝讽意,伸手,不给她一点反应的空隙,在她腰际猛地一推,右手掰开她的手指夺过金锁。
这串动作几乎只在一瞬间。
曲挽香再如何也不可能敌得过一个男子的力气,身后没有任何阑干挡着,她失了平衡,往后栽倒。
晏十九如愿以偿抓住金锁,他抬头,与曲挽香四目相视,他想看她害怕惊恐后悔,可她没有,她竟冲自己的身后……眨了眨眼睛。
他以为曲挽香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水花扑通溅起的同时,晏十九的感官忽然在这瞬间解开了禁锢,他终于感觉到……身后,有人的气息。
晏十九来不及回头,被晏铮一脚踹在背脊上,他飞扑出去摔倒地上,脸色腾地白了,“十……”下一秒,双手被反剪着,几乎拧到一个要断裂的弯度。
金锁不可控地掉落在地上,晏铮阴沉着脸,看也没看,扭头跃入水中。
虽说是夏天,池水还是冰冷冰冷的。他抓住曲挽香,一手在她臀下一揽,一手在她腋窝下一提,将她整个人打横抱起来上了岸。
“来人!”
他眯着眼睛,视线幽冷的从地上的金锁挪到不知所措的晏十九身上,郭申和几个晏家军闻声而来,“爷……”
“给我绑了带下去。”
晏铮最后又看了晏十九一眼,晏十九也算身经百战的人,此刻被自家兄长那双怒火中天的目光看得背脊一抖,连假笑都做不出来。
他不明白……那池子的水深不及胸口,根本就淹不死人,为什么晏铮反应会这么大?
而且……他不是还在边关吗,为什么今天就回来了?
“撞到哪儿了?”从方才起晏铮的衣袍就被曲挽香紧紧拽着,吓得他蹲下身将她紧搂在怀里,手不断擦拭她脸上的水珠,若不是她还有意识,他定要上去踹死晏十九。
“香香?”曲挽香没有回应,晏铮藏不住眉眼间的戾气,声音却微颤着:“疼吗?是不是哪里疼?我让郭申去叫大夫了。”
曲挽香将脸埋进他胸口,摇了摇头,她其实一点儿也不怕被晏十九推,除了惊了一下以外,也的确没撞到哪儿,“郎君……我好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