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鹿一噎,没那个胆子回“算我的”。老夫人在家里说一不二,他可不想被送回庄子上。
“那、那你说怎么办吧,反正我一定要送食盒,你最好别不自量力跟我抢。”他大胆放话。
晏铮道:“我倒是有个法子,就是你得辛苦点……”
常鹿忙道:“什么法子,你尽管说,我不怕辛苦。”
晏铮指指不远处的一排屋子,那是老夫人的婢女单独住的通铺,一直连到祠堂旁边,最外侧的墙角好巧不巧,有个狗洞。
“你是说……让我钻狗洞过去?!”
晏铮觉得他的惊讶很莫名其妙,“反正婢女们这会儿都不在屋里,谁能看见你?还是说……你口口声声要做三娘子的小厮,如今连为三娘子钻个洞都不乐意?”
常鹿如被戳的刺猬,唰一下蹦跶起来,“谁说我不乐意!为了三娘子,别说钻洞,我爬过去都行!”
只要到时候三娘子问起,自己把这事拿出来一说,三娘子可不得对自己刮目相看?
反倒是来安,只会说不会干的废物一个!
他打定主意,宝贝似的抱住食盒,生怕晏铮来抢,扭头朝婢女屋子那边跑。
等人彻底不见,晏铮才慢悠悠把从食盒里顺走的油纸包糕点拿在手里掂了掂,转身往祠堂去了。
祠堂内,曲如烟的两条腿早已跪得没了知觉。她不记得自己跪了多久,只知道刚进来时太阳还没落山。
肚子在这时不合时宜地咕噜叫了声,她有些难堪,又庆幸没有下人在旁边。
从学堂回来后,她想过会被祖母训斥,但没想到祖母会那么生气。
为什么?是因为自己没有遵守和祖母约好的事吗?
“三娘子?”
熟悉的声音忽然从门外传来,曲如烟背脊一僵,心口开始砰砰直跳,她以为自己听错了,可那人又唤了她一声:“三娘子,没事吧?”
是来安。
她几乎下意识地开口:“别进来!”
又忙补充:“我、我很好,好得很。”除了两膝红肿以外。
自己穿得并不多,热气却直往脸上冒,曲如烟拿手背碰碰自己的脸颊,不明白是怎么了,为什么光是听见来安的声音自己就能慌成这样?
“祖母不是说了谁也不许来?你来干什么,还不走来。”她不想让来安看见自己这副模样,抬高声音道。
“可夫人吩咐小的来给三娘子送吃食。”像听不出她凶恶的语气,晏铮回答。
吃的?
她的确是饿了……
可曲如烟一点也不想看见门外那人,一看见他,她就会想起之前在小苑里的事,她有点恼羞成怒:“我不要你,常鹿呢,不是还有常鹿么,让他来送!”
话落,门外的人倒是静了,只是这阵沉默也让曲如烟十分不自在。
“我知道了。”
没等她再开口,门外的人丢下这话,便看不见踪影。
曲如烟不禁又觉得空落落的,右手按在柔软的衣料上,能感觉到自己尚未平息的心跳,还有……她双目一凝,忽然直起身,在怀里空抓了几下。
没有……
她后知后觉。
金锁不见了!
什么时候弄丢的?
她努力回忆,终于想起自己一时冲动把它扔进了小苑的池塘里。
怎么会这样……
夜色已经黑了,常鹿还没有来,来安也走了,门口有婆子守着,她连出都出不去,怎么去找锁?
要是被谁拿走了……
曲如烟越想越糟,搀扶着桌案,摇摇晃晃地站起身,门扉被她费力地推开,本以为外头肯定空无一人,可声音又的确在旁边响了起来:“三娘子?”
祠堂门前挂着两盏孤零零的灯笼,橙黄的光影打在男人半边脸上,他浅色的瞳孔如猫一般在夜里涟漪微光。
他竟然没有走……
“你、一直在门口站着?”曲如烟口干舌燥,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晏铮从墙边支起身:“我是三娘子的小厮,当然得时刻跟紧三娘子了。”
他说得太过理所当然,要是平时,曲如烟定要训斥他不懂规矩,可此时她却罕见地噤了声,灯影笼罩下,她低头咬紧了唇,腰间丝绦被她一遍一遍揉捏在手里。
“来安……”
“嗯?”
“你……”她往前一步,抓住他的衣角,神情认真地说:“你能不能,偷偷带我出去?”
饶是晏铮也听得挑了挑眉,他没出声,曲如烟接着说:“我……我白天落下了一个很重要的东西在族学,不能明天,就得现在去找。”
晏铮不置可否:“三娘子不等常鹿了?”
“关常鹿什么事,我要你!”
她拧眉,说完才意识到这话不对,连忙改口:“你是我的小厮,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
晏铮抬头看看天色,曲如烟以为他不愿意,正要再说点什么,就见晏铮指指她身后,“那得先搬张凳子出来,毕竟祠堂这墙还挺高的。你说呢?”
第11章 这把锁,你替我还给他吧……
夜幕下的族学万籁俱静,唯有冷风吹得头顶枝叶在沙沙作响。
借着微弱的月光,曲如烟找到了沉没在池塘底下的金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