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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天补充一句。
    我把这当作是邀请了。
    梁嘉树很直接,问她要了具体地址。
    除夕夜,周天跟爷爷他们吃了一顿非常温馨的年夜饭,村里还准放烟花,礼花轰鸣而上,在夜幕炸出一片灿烂,周天鼻子发酸,她仰头看时,还是流下了眼泪。
    妈妈一天清福都没享。
    如果她还爸爸都在,她一定会带他们去北京买妈妈常说的那种“一看就知道质量好”的衣服,可惜,她没机会了,子欲养而亲不待。
    这个道理,她其实一直比同龄人懂得早,她从不叛逆,从不攀比,处处争气,不让父母操心,她是最好的女儿,但依旧落了个子欲养而亲不待,世道何其不公?
    她一个人对着烟火,轻哼起小时候最喜欢的《难忘今宵》。时代变了,城市里看春晚的人越来越少,村里的大人小孩,也都学会了智能手机,那台电视机,寂寥地放着热闹,有很多东西真的是不知不觉就已改变,并不会再重现。
    这种改变,似乎也只有在除夕的夜晚引起一丝唏嘘,一丝感慨,但没有人会真正留恋。周天默默想,她未必留恋,但一定心藏怀念。
    凌晨十二点,又有炮声响起,梁嘉树准时发来信息:
    新年快乐,周天。
    很简短的一句话,她趴在枕头上,尽管开着空调,还是觉得不太暖和,周天怀疑爷爷平时不舍得用,这空调,还没用就已经罢工了。
    你也是。
    周天比他的祝福更简短,她翻过身,听外面绵延不绝的好一阵鞭炮声,心里翻起一浪又一浪的热潮,她知道,她很想念的人,也许明天就会出现在眼前。
    果然,梁嘉树也拖着个大行李箱来的,来的匆忙,不知道该带什么礼物,他装了许多补品。
    这次,是周天开着三轮车来接他。远远的,梁嘉树看到周天居然开着三轮车,他确实很新奇。
    周天看见他了,梁嘉树穿着白色羽绒服,人挺拔修长,站在那儿还真是鹤立鸡群。隔几天没见,又兴许是地点变了,周天有点拘谨而冷淡地跟他打了招呼。
    “你是不是还会开拖拉机啊。”梁嘉树幽默地说。
    周天切一声,她那种矜持又骄傲的表情,梁嘉树最熟悉。
    “我只是没学,我要是去学肯定会,就算是学开飞机我也敢。”
    女生总是有股自信冲天的劲儿,她确实什么都不怕,寻常女生怕的,周天早在生活日复一日的磨砺中统统不怕了。她记得妈妈怕老鼠,让她去捉,她第一次不是不怕,但一想到妈妈怕,她不能再怕,鼓起勇气去逮老鼠,她永远都记得,第一次拿火钳子夹住那只老鼠它发出唧唧叫声的感觉头皮发麻。
    周天把梁嘉树载了回去,并且,淡定跟爷爷介绍了他。
    但没刻意说是男朋友,这个词,周天从没说过,她不习惯自己多了一个“男朋友”,尽管那人是梁嘉树。
    爷爷当然一脸懵然,包括家里来串门的亲朋好友,大家恍然大悟:原来,俏俏谈男朋友啦!
    好一阵七嘴八舌,大家围着梁嘉树打量,并冲他嘿嘿笑,更不要说一群熊孩子,抢他带来的巧克力,拽他衣服,周天看小孩黏糊糊不知吃了什么的手,忙过去拉:
    “把小手洗干净再跟哥哥玩儿啊!”
    她有点紧张地看看梁嘉树,怕他不快,梁嘉树比她想象的要泰然,他那么一个不怎么交际的人,跟大家寒暄起来,居然有模有样,周天忍俊不禁。
    “我以为你会不高兴。”她迅速依偎到他身边小声说,又撤了,和他保持距离。
    “怎么会?我像是那么小气的人?”梁嘉树剥开一块巧克力,塞进旁边小孩的嘴里。
    爷爷又杀了一只鸡,周天跟梁嘉树一起蹲那儿看铁锅炖鸡。
    “村里有卫生院吗?”梁嘉树忽然问。
    周天摇头:“没,不过隔壁村子有一个,我们临近几个村有个头疼脑热,都去那儿。”
    吃完饭,梁嘉树跟周天去看了圈卫生院,并且,他主动跟卫生院的人交流起来。
    卫生院不大,一共也就几间房,坐诊一间,吊水两间,药品一间。
    周天跟着他,异常温顺,她就默默听梁嘉树跟人交谈,卫生院有个卫校来的年轻小伙子,一听梁嘉树的学校,眼里闪动着兴奋而羡慕的光芒,那张质朴的脸,激动得通红。
    梁嘉树的声音温和中正,他和人说话时,教养特别好,专注地看着对方的眼睛,并且时不时点头,绝对会让对方感受到足够的尊重和真诚。
    周天望着他,突然就觉得……梁嘉树真的很脱俗,他是真正的天之骄子,此刻,却站在这荒凉闭塞的小村里,和几个对他而言可能是世界另一端的人们交流。
    这一说,他居然说了半小时都没走。
    周天百无聊赖,她跑到卫生院后面溜达,那里,是一片农田,绿油油的麦子成了冬日山村唯一一点亮色,远处,则是叶子掉光一身凋敝的树林。
    春天的时候,周天记得远处某个地方会开桃花,没走近看过,但路过时那里一片云霞的颜色,朦胧的美感。她忽然就想着,明年春天和梁嘉树一起回来看看桃花也不错?
    这种略带文艺的想法,周天自己反倒惊了下,要知道,她可不是什么文艺女青年,尽管,她也能写一手好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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