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身冷汗是身体发出来的,宋以星一睁眼就看到一个近在咫尺的青面獠牙鬼。
宋以星:“……”
青面獠牙鬼声音没有一丝起伏,不过音色是宋以星再熟悉不过的。鬼问:“怕吗?”
宋以星:“……”
他还没从眩晕和失重感缓过神,所以仍由自己张嘴答了:“……不怕。”
青面獠牙离开了一点,歪了歪头看着自己。
宋以星努力憋笑,他终于知道那副鬼画像是怎么来的了,现在的翟厌就是鬼画像里的形态,一模一样!没有半点差异。
翟厌,你可爱死了!宋以星在心底偷乐。
虽然身体带来的感官还是遍体生寒,宋以星分出神去打量这次的执念。
和上段执念一样,仍旧是皇帝的寝宫,但通过自己身上的衣服以及翟厌身上多出来的伤痕判断,这次见面应该距离初见过了一小段时间。
翟厌得到了这个不算意外的答案,转身要走。
宋以星听见自己张口唤住他:“你害了这么多人,为何独独不害朕!”
这句话让翟厌多看了他一眼,不过什么都没有说。煞气一旋便消失在了寝宫之中。
第二段执念并不长,便只有这么一个片段。
当眩晕和失重感再度袭来时,宋以星已然非常熟悉了,在场景交替变化间,他还能腾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那里有一种奇异的感觉,宋以星知道这种感觉是什么,是好奇。
今生他对翟厌心生好感的时候也有这种好奇感,好奇感督促他疯狂地想要了解这个浑身上下都长在自己审美点的人。但此时的好奇却又不太一样,宋以星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不一样,不过这样的感觉并不难受。
眩晕感消失。
宋以星来到了第三段执念。
地点仍旧是寝宫,但他人好歹是没有在床上了。
而是在伏身在金案前,捏着一根毛笔画着什么。
宋以星一掌握了身体就迫不及待地用余光去找翟厌的身影,殿里连守候的宫人都没有,空荡荡的,唯有笔尖落在宣纸上轻微的响动。
他这才去看画。
一看,心里就笑了。
原来翟厌的那副鬼画像是他画的啊……
‘思想’在脑中喃喃自语:瞧着也不似恶鬼,为何为虎作伥。
‘思想’:是这副模样吧,朕应当没有画错。
宋以星像旁观者一般听着脑中‘思想’的言语,忽感额头一凉,再抬眸,那只鬼又来了。
这一次翟厌身上比前两次的伤痕更多。
不等翟厌问‘怕不怕’,身体主动答了:“不怕。”
翟厌:“……”
其实宋以星能感觉到身体的害怕,只是较前两次要减少许多,只是竭力保持平静而已。
宋以星:“瞧见朕一身龙袍了吗?”
翟厌看他。
宋以星:“朕问你话呢!”
翟厌:“然后呢。”
宋以星:“朕乃真龙天子,自然是不怕邪祟的。”
翟厌便沉默下来。
每一次说‘不怕’,翟厌便要走。
宋以星这话落下又紧接着问:“你……为何执意吓唬朕?”
翟厌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宋以星手下的画。
宋以星像是被发现了什么小秘密一样,赶紧拿些无关紧要的奏折将画挡起来。
翟厌:“命令。”
宋以星愣了愣,虽然翟厌语气平静,但宋以星还是听出了他的身不由己。
大概同是天涯沦落人,宋以星感觉到胸腔里的那点好奇又加剧了许多。
便问:“你叫什么名字?”
翟厌:“翟……”
宋以星:“翟什么?”
翟厌:“忘了。”
宋以星纳罕道:“姓名乃父母所赐,还能忘。”
‘父母’二字戳到翟厌某根弦,让他无光的眼底多了一分晦暗,像是笼了一层厚重的霾。
过了许久,翟厌道:“死太久。”
宋以星任由身体自己与翟厌交流,自己则是始终注意着翟厌,翟厌的表情很少,不过宋以星了解他,知道翟厌眼角微微下垂,这人是伤心了。
翟厌,等你揪出无名,老子一定给你个抱抱!
宋以星自个儿的心思这么想着,嘴上问道:“你身上的伤……”
翟厌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伤,无名命令他吓疯皇帝,让皇帝求自己捉鬼,但他没办成。
杀了这么多人,皇帝不怕。
吓唬了这么次,皇帝也不怕。
既然事没办成,无名自然是要惩处他的。
但翟厌不想说,也没必要对皇帝说,反正皇帝迟早也会死在他手里。
于是翟厌什么也没说,煞气将要再次消散时——
“护驾!”
尖锐刺耳。
一道声音从外边传来,不属于翟厌,宋以星记得,好像是上一段执念里出现过的太监的声音。
随后是大力地破门声,宋以星感觉自己身体僵硬了一瞬,再看翟厌,发现翟厌抬眸看向了寝宫门外。
进来的人许多,翟厌在看到某个人时,本就暗沉的眼底更加森寒。
身体本能让宋以星打了个寒颤,紧接着宋以星不受控制,或者说是身体也不受控制地顺着翟厌的目光看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