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千帆进了门,顺手按了开关。头顶的照明壁灯骤然亮起,像是舞台上聚集的一束镁光灯打在了墙上,让他一眼就看见了墙上那排花里胡哨的锦旗。
“妙手回春,救我狗命”
“一胎九宝,福泽猪圈”
“……”
山海医院院长名叫烛阴,是只半人半妖的黑蛇。据说他爸爸是人类,妈妈是蛇妖,生出来这么个半人半妖的孩子,无论人类还是妖族都不怎么愿意接纳他。
这家医院也和他一样的不伦不类,地上四层给人看病,地下四层则是妖的地盘,互不干扰。
就连在上面工作的护士,也不知道山海医院地下另有玄机。就像他们不知道,妖族早已经融入了人类社会,无处不在,只是大部分人没有意识到罢了。
烛阴坐在转椅上,闭着眼睛,纹丝不动像是睡着了。
就在沈千帆把竹篮轻轻放在桌上的时候,对面那人骤然睁开了眼睛。
墨绿色的蛇瞳,搭配上他本就有些严肃凌厉的脸庞,乍一看有点吓人。
“哥。”沈千帆乖巧地喊了他一声。
可他哥今天似乎不太高兴。
烛阴抱着胳膊靠在椅背上,用蛇尾勾起篮子上的薄纱,往里看了一眼。
“跟你小时候长得太像了。”烛阴越发地不高兴了,眯起眼睛,“跟哥哥说实话,真的不是你偷偷生的?”
纯情少男沈千帆发誓:“冤枉,我不是那种人。”
“……难说。”烛阴面无表情地吐了吐蛇信,眯起眼睛,“宝贝儿,你小时候背着我搞的恶作剧还少吗。”
被狭长碧绿蛇瞳这么一盯,像是被一把锋利无比的寒刀对准了,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好在沈千帆了解他这位干哥哥的脾气,吃软不吃硬。
“我一睁眼它就睡在我枕头上了,谁知道是哪里来的。”沈千帆可怜兮兮地说。
直到这只神秘的猫咪幼崽出现之前,沈千帆都坚定地认为今天将会是一个和往常一样普通的休息日。
而他,咸鱼小猫咪,将会在床上昏睡一整天,虚度光阴,享受不用上班的快乐。
但是还不到十点的时候,沈千帆就破天荒地醒了。迷迷糊糊间,他感觉到旁边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轻轻地扫过他的脸颊。
就像是轻柔纤细的羽毛,纤细的绒毛丝丝分明,在他鼻梁周围飘忽打转。扫过来,又扫过去,偶尔还擦到了他的睫毛。
“阿嚏——!”实在是痒得要命。
沈千帆没忍住打了个喷嚏,转醒过来,就听见耳边近在咫尺的地方,不知道是谁也打了个喷嚏。
而且是个听起来格外细小、稚嫩的喷嚏。
沈千帆猛地瞪大了眼睛,就看见他枕头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只呼呼大睡的猫咪幼崽,屁股后面有一条细细白白的小尾巴,正随着呼吸的节奏晃来晃去——刚才他感觉痒丝丝的,就是因为这条小尾巴啪叽扫在了他脸上。
“……?”
哪里来的小东西?怎么就爬到他枕头上来了,还睡得这么香。
沈千帆一脸问号地注视着枕头上这团白软软的小东西。
小时候,妈妈说沈千帆是睡觉姿势最糟糕的小猫咪。但是这小家伙睡觉的姿势比他还不老实,偏要翻着肚皮仰面躺着,毫无防备地露出柔嫩的肚皮。
小猫咪就像是没有骨头似的舒展着四肢,后脚还时不时蹬一下,看上去睡得舒服极了。
看着这只打扰了自己清梦的不速之客,沈千帆伸手轻戳了一下它的小肚皮。“你是哪里来的小猫?”
幼崽“哼唧”一声,把后脚缩了回去,把眼睛睁开了一条缝。
一大一小两只猫,面面相觑。
幼崽对着沈千帆高兴地喊了一声:
“咪!”(“妈咪!”)
沈千帆听懂了它的喵言喵语:“……”
沈千帆说:“我不是你妈妈!”
但是小奶猫就跟听不懂猫话似的,把脑袋贴着他的小腿乱蹭,像是失散多年的小蝌蚪找到了妈妈。
“……”
清纯少男沈千帆一觉醒来就莫名其妙地晋升为了男妈妈。
生活总是充满了幽默和惊喜。
一开始沈千帆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以为是谁家的小猫咪调皮,顺着水管和窗户爬进来了。可是问了问窗口的老槐树精,老槐树精却表示他没看到昨晚有异常。
不过就算是树精,也有犯困的时候。
“……没准就是趁我睡着的时候从窗户里爬进来的。”沈千帆说。
烛阴狭长的眼睛瞥了他一眼:“爬?你住在几楼?你看它像是那么能爬的样子嘛?”
篮子里的小奶猫睡得四脚朝天,蹬了蹬腿,像是刚刚吃过什么,打了一个轻微的奶嗝。
烛阴在沈千帆和小猫幼崽之间来回打量,肯定地说:“和你长得这么像,就算不是你的崽,恐怕也脱不了干系吧。”
老乌龟插话说:“依老夫看,全天下猫咪都长得差不多。这小猫崽子除了也是白色,老夫一点也没看出来其他哪里像了……不见得就是千帆的儿子吧?”
烛阴双手赞成说:“对,也可能是他老子。”
隔着层薄薄的轻纱,篮子里的幼崽附和着“喵”了一声,表示极为赞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