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样的。”赵都尉跟乐意童说了说往年的情况。
乐意童眯了眯眼睛,他爹的意思乐意童也明白,乐家和皇室关系十分微妙,说他们仍然是家奴也没有问题,虽然许多朝臣看不上,但也知道轻重。
镇北军的粮饷朝廷向来不敢克扣,而且镇北军也有自己的营生,光是军田不说,这往来的客商渐多他们这能赚的银钱不少。在都护看来这太容易得到的东西总是不容易珍惜。
虽说镇北军富,但不能因富而弱。
当然冬日的粮饷是从来及时下发的。
只是这些以往都是都护管着,今年秋还是乐意童刚刚接手。
这些年乐都护的身体越发不好了,手中重要的事渐渐往乐意童手上传。
事情繁忙,都撞在了一块,乐意童不能将自己劈成两个,巡边又耽误不得,粮饷的事她就交给手下谋臣按照以往常例来办了。
只是刚才,她听到城内兵士说闲话,什么等过几日发了粮饷要如何如何。
乐意童这才知道粮饷还没发下去。
她能够理解爹的想法,只是略有些不赞同。
这样下去,镇北军真的要变成乐家的镇北军了,就算这不是她爹的本意,乐意童也忍不住皱眉。
施恩严惩并用,虽然能得到忠心,可这种忠心不是对着朝廷的。就像是几年前他哥作为主将受伤铁板一般的镇北军就变成了一滩散沙。
乐家本就人口凋零,已经到了不得不改的时候了,按照她的想法就该在边境十四城中开设学馆,培养有些学识的将士,每支军中都该有相应的参谋人员,在战前便要做好勘察设想各种准备。
便是主将受伤或是死亡,军队中低级将领也该是能完成自己的任务。
单纯的拼杀怕是不行,现在各族胡人现在是顺服,可每年总有被惊扰的村落,她可不相信二十年前还霸占北地的各族胡人能够甘心待在草原上。
他们见识过中原的富饶,甚至现在他们大帐中还有不少汉臣,其实她对都护府统辖下的胡人将领没有多少信任。
倒不是说他们有什么问题,只是这些年武举渐渐衰弱,胡人将领越来越多,圣人虽然是马上得天下,但是对文臣很是敬重,太子亦是如此,他们极力扶持寒门子弟,这也不难理解,学武需要的银钱底蕴,到底比学文多得多,武举状元多年来都是世家培养的小士族子弟。
几朝之后不知朝中武将有几人是汉人。
乐意童虽然忠心但不是愚忠。
在这方面她爹和她的意见截然不同,在乐都护看来那些都是同他上过战场的兄弟,乐意童不该怀疑,而且他一直觉得乐意童所说的培养参谋的法子是书生之言。乐都护只让她守成,等侄子到了年纪,她便能退下来安心备嫁了。
皇后赐婚后,乐都护和张氏似乎放下了心。
哪怕乐意童退而求其次,想要培养低级将领,她爹也是不愿意的。
想要谋士让人找一找附近的书生罪臣之后便是了,总能找到。倒是将领应该读书识字学习兵法。
战场上通信不变,所以只能有一个声音,底下人听令就是了,这才是她爹的主张。
不巧的是她兄长跟着爹长大,他们的想法是相同的,她很是繁忙根本不能亲自教导侄子,只能将侄子交给兄长,以后那孩子会怎么样乐意童也拿不准。
如此种种一直盘踞在乐意童心中,她也就偶尔写信告知过陈二牛,其他人并不知晓。
乐意童沉默着,转信的手一翻将信件握在手中,她的面色更冷了些,赵都尉的额头上全是冷汗,每当姑娘有这种表情的时候,总会有人倒霉。赵都尉只希望那人不是自己,他们这边可这都是按照惯例来的。
“先按照以往的来吧。”乐意童最终还是长叹了一口气,这也不关赵都尉的事,乐意童不会为难他。
今年水草丰美,她心中却有些不安。若是能把自己分成两个便好了,乐意童忍不住想。
“是。”赵都尉提起来的心稍稍落回了肚子里。
这个时候被赵都尉派出去的千户疾步跑了过来,他抱胸行礼躬身说道:“都尉,姑娘,塔楼上巡逻的刘大水病了,他自己不说,还让旁人跟着生了风寒,刚才他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真是找死。”
千户说完就等着乐意童的吩咐。
但乐意童没有说话,只是淡淡地瞥了赵都尉一眼。
赵都尉一个激灵,姑娘这是要看自己怎么处置?
“带他下去先让军医看看,再让和他待在一块的兵士去军医那里号脉,等他好了再去领十个军杖。”赵都尉赶紧说道。
乐意童微微颔首,赵都尉勉强笑了笑,他那张被北方的风吹的粗糙潮红的脸上露出这样的笑,显得十分憨厚。
“是,属下领命。”
“赵都尉,今日我暂且住在大营中,明日要去下一个边城,这儿还要多倚仗你。”乐意童说道。
“多谢姑娘看重,属下定然会小心警惕守卫风刀城。”
“恩。”乐意童招手,一直跟在乐意童身旁却安静无声的青株上前。
“青株,这信寄出去。”乐意童将信往青株方向一递过去。
青株什么都没有问,只是应了一声很快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赵都尉有些不解,姑娘送信都这般大咧咧的了吗?也不知道是给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