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景深无奈一笑,他本想等夜里过去再告诉李挽的。
知晓李挽定是也没有心思再睡下去,他才把烛灯略微挑亮了一点,缓缓道,“人已经全部拦住了……”
……
所有事情都不同寻常,便显得单独一件事不同寻常都不是那么突兀了。
皇上驾崩按例先秘不发丧,但是却当夜丧钟就已鸣响。
雪贵妃被指下毒,另有数项传言,如其腹中孩子是靖王骨肉,流言随风在京城里的大街小巷落地,真真假假不为人知。
宁朝早已立了太子,皇上驾崩,太子继位理所当然,可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却有人挺身揭发宁顺帝实则为皇后和太子二人密谋所害,相爷带人亲自盘问,所有线索全部对得上。
太医验证宁顺帝所终的确为两种毒物,其中一种正是皇后指使人所下。
涂将军在西北起军的消息在此刻传进了京城。
自此,彻底绝了太子继位的可能。
宁朝不可一日无君。
其他皇子尚且年幼,大皇子腿不能行,二皇子自愿让位,五皇子被人发现时便已经烧成了傻子,如此便只剩下了四皇子一人。
在相爷和镇北侯二人的主持下,由四皇子暂代国事,待钦天监另卜吉日登基。
京城人不过睡了一觉醒来,宁朝权力已经在一夜之间完成了更迭。
太阳照常升起。
昨夜发生的事已全部成了往事。
这一夜在史书上也不过仅仅一页纸,至于个中生死更是一笔带过。
比如,和宁顺帝一起中毒而亡的还有宁顺帝的新宠虞心悦。
再如,皇后紧要关头舍弃太子,妄图独自前往西北逃生,最后却得知她与太子的母子之情薄弱,涂将军与她的父子之情同样不堪一击,她和太子在涂将军眼中不过是一样的弃子罢了。
雪贵妃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早早喝下了自己藏好的毒药,没想到还有醒来的机会。
她眼睛许是因为毒药的缘故,见到一点点光就开始刺痛,眼前模糊一片。
在这种混乱光影之中,她只能隐隐约约看见面前站了个人影。
这是李挽第二次见雪贵妃。
第一次见时,她从未想象过是眼前这个人派人在十几年前将自己抱走,从此和相府失去了联系,几番波折后在李大柱家长大。
甚至若非当时那婆子和雪贵妃派的人之间产生了矛盾,许是自己连活命的机会也没有。
站在外边等着的虞景深同样想到了这一点,戾气瞬间上涌,顾及到李挽还在里面才压了下去,对着探三低声道,“等挽儿问完话出来后,把人处理了。”
李挽不打算耽搁时间,直接开口,“你为何要害我母亲?”
听见声音,雪贵妃一直在地上摸索的手陡然僵住了,楞在原地许久,才仰头大笑,直笑到嗓子沙哑才停了下来,“原来是你啊!”
一片静寂过后,雪贵妃却突然像想起了什么似的,两只脏污的手要去整理头发,摸完头发又开始试图将已经皱得不成样子的衣衫拉扯好,越是乱,她脸上越是焦急,直到李挽再次开口——
“我娘没来。”
雪贵妃这才一口气泄了下来,自暴自弃地坐在了地上,兀自思索了一会懊恼道,“恐怕皇后也没想到,螳螂捕蝉,你们黄雀在后啊!怎么,费尽力气把本宫弄到这里来,就只想问这个一个问题?不想多问一点?”
李挽不理会她的挑衅,又重复了一遍,“你为何要害我母亲?”
雪贵妃嗤笑一声,“可真是孝顺呢!罢了,本宫就发发慈悲告诉你好了,你可千万要帮本宫转告云如梦那个贱人!”
“本宫以前就一直想不通为何本宫和姐姐才是真正的云家人,她云如梦却心安理得地占据了所有人的焦点,本宫娘亲去世,本宫还未如何,她倒是先装病夺去了爹爹的注意……她可以留在京城,本宫就必须回去江南……但凡你娘有点羞耻之心,都不会如此……本宫就是要进宫,本宫还要当皇后,本宫就是要过得比她好……”
雪贵妃断断续续足足说了良久,把最后的力气都用尽才停下来,嘲讽道,“怎么,有个这样的娘是不是很开心?”
“这些是虞夫人告诉你的?”
雪贵妃已然有些神志不清,听到“虞夫人”三个字便开始咒骂,“这也是个贱人!她们母女都是贱人!本宫什么都向虞府中送一份,她倒好,把虞心悦那个小贱人送进宫里来了!都不得好死!”
李挽默然。
雪贵妃只感觉有人拉着自己去了另外一间房,她倒在地上,等待着折磨,却没想到从不知何处突然传来了声音。
“我骗她的,云如雪那个蠢人就是那么相信了,为什么?你们就是喜欢把事情想的太复杂了,总向着什么血海深仇的方面去猜测,其实嫉妒心才是最可怕的。”
“我长得不如她好看,我的妹妹也和她更亲近,我嫁的人也不如她,她是云家大小姐,我就是个突然冒出来的没来路的人,每次别人议论为什么我样貌如此平庸,和云家人一点儿都不像时,我都恨不能从未被云家认作女儿过……我只不过是稍微挑拨一下罢了,云如雪就上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