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的孩子一出生即刻被封为太子, 这么多年虽偶有波折, 但东宫的位置总还算是稳着的。
旁人或许只以为帝后和睦, 但如李贺之这般的朝廷重臣却早已意识到了不对之处。
涂家和皇权紧紧绑定在一起, 也并非完全被迫,在太子未出生前,宫里其他后妃所生孩子尽数夭折,还有更多孩子连出生的机会也无,最后皇后有孕,大皇子和二皇子两位皇子才活了下来。
宁顺帝怎可能不知晓孩子缘何夭折?只是彼时涂家气焰正盛,即使是帝王也不得不退让一二。
后面便是多年的君臣博弈。
直至今年年后,太子年岁增加,无论是宁顺帝还是涂家都日益焦灼,宁顺帝首先发难,李贺之还曾疑惑过涂家竟是已经没有反击之力了么,现在看来原是涂家早就留好了后手。
对于涂家和皇权的之间的纷争,李贺之不便多言,若论对错,岂是三言两语可以分得清的。
他看向虞景深,“若我同意助太子一臂之力,涂大将军自是也没有为难元昭的理由。”
虞景深并不意外李贺之如此说。
他淡淡道,“相爷放心涂家,可不见得涂家放心相爷。”
涂家若不放心相府,最好的办法自是利用姻亲关系将两家紧紧绑在一起。
皇后膝下只太子一人,已是绝了李家几兄弟尚公主的可能性,如此便只剩下李挽嫁给太子这一种方式了。
宁顺帝赐婚李挽和虞景深的圣旨此时尚未在京城传开,但顶多撑不过明日去,至于宫中,更是会快人一步。
比如,此时皇后便应是已得了消息。
若非虞景深已取得了赐婚圣旨,那接下来顾及便是皇后和宁顺帝二人借着李挽继续博弈。
李贺之心中莫名涌上了一股疲惫。
他自己也处着距离皇权最近的地方,但此刻显然他更想做一个父亲,保护住自己的孩子。
再开口时,脸色虽未有变化,但语气却是已经松动了许多,“侯爷怎能保证挽儿嫁到镇北侯府便比嫁给太子为妻更好?”
相府中,李挽又听见门外一声响,还以为是云如梦去而复返,打开门才发现原是探三过来了。
“探护卫?”
探三连忙摆摆手,“李四小姐,您就直接喊我探三就行。”
这外面毛毛雨可是一直未停,探三怎会这时过来?
李挽能想到的只能是虞景深有了什么事。
果真,探三接下来便道,“李四小姐,能不能麻烦您去看看我家主子!相爷几人把主子带去了茶馆,这都多久了,还不见我家主子出来!”
怕李挽不肯去,探三还特意夸大了几句,“小的在门外守着,就听见里面全部都是噼里啪啦的声音,怕真出了什么事,这才过赶快过来找您了!”
李挽下意识觉得不可信。
无论是李贺之还是虞景深都不像这么粗暴的人。
但转念想到李贺之都能不顾大雨坚持去找虞景深,其他的倒也并非没有可能。
看了眼院子围墙,李挽果断道,“劳烦探护卫了。”
探三本来还在担心若是走相府正门会不会平白再耽搁去许多时间,现在也放了心,“李四小姐,冒犯了!”
李挽听李元经提起过白玉楼,但这还是第一次进来。
探三极其热情,压着声音道,“四小姐,这是我家主子的产业!”
没想到他会直接说出来,李挽愣了下。
探三看见后颇有些不还意思的挠了挠了脑袋,“主子说过,什么都不必瞒着您。这边,主子和相爷就在前面那间房!”
离得越近,探三心里就越加忐忑,这要是四小姐进去后发现里面没有任何毁损可如何是好?这样自己的谎言可不就被识破了吗?
自己可是刚刚才说过什么都不会瞒着李四小姐——
很快,探三就知晓自己白担心了。
一声脆生生的瓷器碎掉的声音清楚地传了出来!
后面还夹杂着一些细碎的迸溅声,可想而知,摔东西之人用了多大的力气。
李挽已到了门前,来不及敲门,便直接将门推开了。
率先喊道,“爹爹!”
碎瓷片刚好有一片崩到了李挽脚边,在地上弹了下,向着她的脚踝而去。
其他人都还未反应过来,虞景深已是伸手将李挽揽了过去。
“没事吧?”
“怎么——”
李挽尚在疑问,虞景深却已经弯下腰要去检查一下李挽有没有伤到。
其余几人这时才回过神来。
李元纬大怒,上去就要将虞景深拉开,虞景深闪身躲过,李元经趁着这个片刻当着在了李挽面前。
虞景深眼神一点点沉了下去。
李挽余光不小心扫见,担心自己过来反而起了反作用,立马在原地走了两步,越过李元经的肩膀对着虞景深笑了下,“瓷片并没碰到我。”
虞景深眼底暗色这才褪去。
李元纬和虞景深站在同一个方向,以为李挽方才是向着自己说话,下意识先收了手,“没事就好,方才吓死二哥了!挽儿,你怎么过来了?”
李挽扫了几人一眼,见身上衣衫都是齐整的,不像发生过强烈争执的样子,心中松了一口气,道,“我上街来透透气,路过这儿看见府中的马车便进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