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势已经渐渐小下来,郝宏远正一脸怒容安排人收拾东西,以及寻找放火人。
阮平朝右手扶着额角,微微蹙眉靠近了对方。
见他过来,郝宏远忙换上一副关切的表情:“阮大人,您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叫浓烟呛得不舒服了?”
“确实刚才呛了一下,估计将我的偏头痛引了出来,这会儿实在有些不舒服,实在抱歉郝兄,您看我过来什么忙都帮不上,反倒给你们添麻烦。”
郝宏远连连摆手,忙道:“您这是说哪里的话,您过来也是好意,这样吧,我这就叫下面人找个轿子将您送回谢知府那里罢。”
阮平朝眉头又锁了锁,不好意思道:“这会儿头疼的实在厉害,能不能先叫我找个地方休息一会儿。”
“可以可以,祠堂后院还有个偏堂,平日我母亲偶尔会来这里打坐念经,那里可以歇一歇,刚才下人去看了看,后院都没有烧起来,干净得很,我叫下人带您过去休息一会儿。”
尽管并不知这位阮大人到底在想些什么,但是表面的功夫郝宏远还是做得极其到位,即刻便叫了自己的常随过来引人往后院去。
郝宏远的常随刘玉是个年纪不大的少年,打小就被买到郝家,忠心得很,只认识主子,就连亲生父母都忘了是什么模样。
平时他几乎寸步不离的待在主子身边,这会儿祠堂的火还没有全部熄灭,他却被派来照顾个不知哪儿来的官爷。
眼看着自家主子还在祠堂前面忙碌,他一颗心像是长了草,脚步极快的在前面引路,想赶紧将这位官爷安置好。
阮平朝将他的焦急都看在眼里,却依旧不急不缓在后院转着圈。
刘玉急得不得了,但还要语气恭敬道:“阮大人,您不舒服就赶快去歇着吧。”
阮平朝笑笑,稍微晃了晃头,说道:“这里的空气新鲜许多,我也舒服不少,想待会再进屋。”
“可……”刘玉心里更急了,可想来想去也不知道如何把话说得更体面一些。
阮大人急人所急,拍了拍刘玉的肩膀,笑道:“快去吧,祠堂里忙的团团转,你家主子肯定没你不行,偏堂我知道在哪儿,一会儿我自己过去。”
刘玉这才高兴起来,笑嘻嘻露出一排牙齿,重重答了个哎,转身朝祠堂跑了回去。
后院一时间静谧下来,阮平朝收敛笑容,围着那棵粗壮的树木转了几圈,然后小声对上面说道:“尹姑娘,下来吧,是我。”
只听窸窸窣窣动了一阵儿,树干晃了晃,不多一会儿,穿一身黑色夜行衣的尹湉湉从茂密的树枝里露出一张脸。
她小脸上沾着烟灰,狼狈极了,一看到阮平朝在下面仰头看自己,眼睛一下子就亮起来。
郝家祠堂的火的确是她放的,她坚信郝家祖上陶像一定存在,也清楚郝家年年寻妙龄少女祭祖一事肯定不是谣传,而自己姐姐的死肯定也与他们有关。
可偷偷来看了几回,尹湉湉却并未在这个祠堂的外部看到任何不妥的地方,所以这回她是想找祠堂里是否有暗道密室之类,存着那些陶像祭品等不敢让外人知道的东西。
找了半天都没有一点痕迹,尹湉湉只好用了最直接的一招,放火。
这一场大火烧毁了半壁郝家祠堂,如果谢戚的女儿真的被关在祠堂密室之类的地方,那郝宏远自然要找机会下去看看,尹湉湉想着只要自己能躲到隐蔽的地方不被发现,便能顺理成章看到暗道的位置。
可爬到树上以后她才发现,原来浓烟都是往上飘,要不是阮平朝这个时候出来解了围,再过一会儿恐怕自己要直接晕倒从树上掉下来了。
不一会儿尹湉湉手脚麻利的从树上爬了下来,阮平朝一个侧身挡在了她身后,二人亦步亦趋往偏堂位置走去,从祠堂往这边看,娇小的小丫头被结结实实的遮掩住了。
偏堂的门打开,里面摆着一个佛龛,供着观音像,前面还摆着几道供果,一个蒲团。
看样子,这郝宏远的母亲还是个信佛的,只是自家祠堂后面再建一个佛堂,这类结构却实在少见。
阮平朝赶紧将门掩上,仔细看了看,祠堂里依旧忙碌,并没有人注意他们。
他稍微放下心转回头想问问尹姑娘为什么在这里,又为什么要放火烧祠堂。
可刚一回身,便看见她皱着一张小脸,嘴里不停发出嘶嘶的声音。
阮平朝凝眸一看,她衣服的下摆有一块已经烧毁,雪白的皮肤露出来,小腿上有一小块烧伤,血肉模糊的样子煞是骇人,看来是刚才放火的时候不慎烧伤了自己。
尹湉湉见他看自己,不好意思道:“头一回放火,没经验,差点没跑出去……”
“你啊……!”阮平朝都气笑了,他蹲到她身边,小心的看了看那块伤口,烧的不重,但刚才爬树腿上估计又用了不少力气,所以这会儿血流的有些厉害。
他脱下外袍,从自己中衣的下摆撕下一块干净的布条,然后又将观音前面的香炉拿下来,筛了些干净的香灰捏在手里。
“你忍着点,香灰止血。”他用另一只干净的手拍了拍尹湉湉的头,然后将它细细敷在了伤口上面,最后,用干净的布条在外面绑上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