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在睡梦中,骑士先生的嘴唇依旧微微抿起,略浅的色泽让迟白想要偷偷靠过去舔一舔。她内心挣扎了很久,仅有的一点理智让她十分不甘心地放弃了这个诱人的想法。
笔挺的鼻梁上方,好看的双眼安安静静闭合着,纤长的睫毛清晰可见,迟白几乎能数出到底有多少根来。略微有些杂乱的碎发落在他的额前,随主人的呼吸而轻微起伏。
就这么看了一会儿,迟白分神听着耳边平稳有力的心跳,心中一阵安宁。
被达克斯袭击时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其实已经记不太清了,混乱的记忆中唯有失去安德烈的恐惧清晰的保留下来,直到她亲眼看到安德烈安然无恙坐在她的床边,这才缓和了几分。
她实在不敢想,如果没有保护好安德烈而让安德烈为了保护她而死在自己的面前,她会变成什么样子。
或许,她会变成比教皇更可怕的人,杀光圣廷的所有人……吧?
强烈的恐慌还残留在心底,迟白忍不住伸出手虚虚描摹过骑士先生的面容,趁安德烈不知道,做贼一样将自己的手轻轻叠放在他的手掌上,然后看着两人交叠的手一个人悄悄傻笑。
笑完了,迟白转了转眼珠,准备在某人真的被她吵醒之前收回手,毁尸灭迹。
谁成想,当她偷偷摸摸地抬眼去看安德烈的反应,却正正好撞进那双蔚蓝色的眼眸中。
迟白从那里看到了自己的身影,长发凌乱的披散在身后,缩着肩膀像个捣乱被抓住的孩子。
“白……你醒了。”安德烈轻柔地笑了笑,声音沙哑,看上去明显松了一口气。
“安德烈!”迟白本能地回赠一个笑脸,忽然想起安德烈妄想用身体帮她挡下伤害的危险行为,她重新绷紧表情,虽然比安德烈矮了一个头,气势上却一点都不落下风,“你怎么能做那么危险的事情!”
她伸出一根手指一下一下点在安德烈的胸膛,细数对方犯下的错:“你知不知道你差点死掉了!我不是和你说过不要死吗!要是你死了我怎么办!你都知道了我又单纯又好骗,怎么能忍心丢下我一个人呢!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害怕!”
不说还好,随着一句又一句的话被她吼出来,心底潜藏的后怕一股脑涌上心头,原本还带点做秀成分的谴责很快就变成了真心实意的委屈,她凝视着安德烈仿佛大海一样广阔、像天空一样包容的眼睛,就好像摔了一跤的小孩子忍着疼自己爬起来,一旦遇到了关心他包容他的人,忍不住流下眼泪。
“我那么喜欢你……想和你一起游历……一起看风景……我不想你消失,不想你死……你别想丢下我一个人……”
迟白越哭越伤心,越哭越后怕,一把抱住骑士先生,用力将他压在床上,不等安德烈做出反应,她恶向胆边生,朝着她肖想了很久的薄唇胡乱啃下去。
被压得动弹不得,感受着怀中心上人害怕到颤抖的身体,安德烈唇间含糊吐出一声轻叹,伸手一下一下轻抚在她单薄的后背,沉默地纵容着心上人的亲近和宣泄。
房间中回响着迟白低声的呜咽。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
情绪终于稳定下来的迟白抹一把眼泪,看着被她压制得没办法起身的安德烈,和充血艳红的双唇,重新转起来的脑子再一次变成浆糊:她刚刚做了什么来着?
迟白:“……”
安德烈好笑地看着躲在被子里只露出个脑袋尖的人试探地唤道:“白?”
迟白往被子里缩了缩,没脸见人、尤其是见安德烈的她捂着耳朵假装什么都没听到。
安德烈拽着被子的一角:“你昏迷了好几天,出来吃点东西吧。”
“我不饿……”迟白硬撑着拒绝。
话虽这么说,她还是慢慢从被窝里伸出脑袋:“我……睡了多久?”
“两天。”安德烈很配合地转移话题。
“居然这么久……”迟白一愣,她自来到这个世界,从来都没受过这么严重的损伤,居然昏迷了整整两天,“那战斗……”
她话没说完,自己收了声。
两天时间,仗早就打完了,要是艾希特他们动作快一点,说不定都能把地皮来回搜刮两层。
“战斗进行很顺利。”安德烈低声为迟白说明她缺失的两天里发生的事情,“教皇确认死亡,他手下倚重的克里斯和达克斯也全部毙命,我们赶在圣廷发起反击之前成功脱身。”
迟白略微皱起眉:“那伤亡呢?”
是战争,就一定会死人,哪怕是她不都险些翻车被阴死吗?
她没办法改变战争,也没办法顾及到所有人,于是只能自私地祈祷她认识的那些人可以活下来。
“老师带领的尖兵小队里,前来支援的五位黄金骑士战死三位,一位重伤,兰奇轻伤,兰博……”
安德烈迟疑的态度让迟白心里生出不好的预感:“兰博出事了?”
她对那位沉默的前圣骑士还是很有好感的。
“不,他没有死。”安德烈摇头。
“那?”
“达克斯自爆,他为我挡了大部分冲击,因此受了很重的伤,多亏阿拜斯来得及时,为他进行紧急救助,兰博这才能坚持到回到基地。”
迟白一愣,没想到在她失去意识的时候还发生过这样的事,紧随而来的是对兰博由衷的感激:“我一定要好好谢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