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曦瞪着眼,憋了半天,说出一句:“都怪你声音太好听了!我都没仔细听内容!”
魏启文愣了,一秒之后,脸突然红了起来。
第10章 有瓜?!
邵曦嬉皮笑脸的态度在魏启文红着脸却越来越疏冷的神情中逐渐降温,她发现自己可能玩过头了。
“你要是不想学就去跟邵爷爷说一声,我不会多烦你一句。”魏启文冷冷地说。
看来是真的生气了,邵曦连忙说:“我学的呀!你……你讲慢一点……”
魏启文抿了抿唇,小姑娘不安的眼神让他有些内疚,是不是太凶了?吓到她了怎么办?于是放软了声音,继续说……
事实证明,邵曦不是个读书的料,在一道题反复讲解了四五次之后,魏启文无奈了,他叹了口气:“你就死记硬背吧,把今天订正的这些题的解算过程背下来,以后看到这样的题就把数字往里套,这总会吧?”
邵曦点点头,松了一口气,重生之后,虽然智商并没有增加,但是毕竟生理上年轻了,记忆力也恢复到了巅峰时期,背个题目问题不大。
然而……
魏启文打开书包,从里面翻出一堆厚厚的试卷放在女孩面前:“这是我帮你准备的复习试卷,从初二、三到你目前的学习内容……”
邵曦倒抽了一口冷气,声音都发颤:“我会死的!”
魏启文看着洋妹妹一样的女孩把一双漂亮眼睛瞪得跟条死鱼一般,属实想笑,但还是忍住了,干咳了一下:“本来是想让你抽空闭卷做的,但是你的情况有些特殊……嗯……就开卷做吧,每天一张,做完之后,所有的错题订正后都要背下来。”
邵曦听到开卷刚高兴了一秒,又听到错题订正后要背,顿时又泄了气,嘟囔:“你还不如直说让我把整张卷背一遍……”
“嗯?”
“没什么……”邵曦一边说,一边不情不愿地接过那一摞卷,重重的放到自己手边,但再不肯给它们一丝眼神。
魏启文看着她这举动,怔了怔,气氛一时尴尬,过了十几秒,他忽然开口:“要是……你把这些都做完了,我送你一盒正版磁带。”
会这么说当然是有原因的,邵征这样的老教授自然熟知教书的那套手段,让魏启文这么个十七八岁的毛头小子来教孙女,他必然是会支些招数的,比如他知道孙女喜欢听流行歌曲,那部买来给她学英语的录音机,整天放的都是港台明星的流行歌……
邵曦倒是有些惊讶的,这时代,一盒正版磁带要十到十五元不等,她一个月零花只有十元,买一盒磁带就“倾家荡产”了,还真舍不得买。
十四岁时的邵曦是真的爱流行歌曲,会存几个月的零花去买磁带,反正在家吃喝不愁,她平时除了偶尔买些文具,也没多少开支。
这种情况下,有人送,那当然是最好不过的事了!
只是——
重生回来的邵曦微微叹气,谁能想到三十年后,不光磁带,就连后来出现的cd、vcd光碟都被强大的网络时代给淘汰了……
现在回过头来听磁带……好像也没什么不可以,就当怀旧吧!
“那我要郭天王的《爱不完》专辑!”邵曦说。
没有记错的话,这时候郭天王的第一张专辑刚上市不久,正新鲜着。
“好,你这个月把这些卷都完成,我就送给你。”魏启文爽快答应。
邵曦笑着点头,大不了就是背答案,问题不大!
约定之后,邵曦也不再纠结,埋头做作业,魏启文则坐在她旁边做自己的功课,两人就这么安静下来各做各的事,直到一声轻响,书房门被推开,邵征回来了。
老爷子一进门就看见两个孩子端端正正地坐在桌旁写作业,心情就很好,尤其是看着原本怎么也读不进书的孙女居然静下心来写作业了,就格外开怀。
魏启文听到响动,抬起头,看到邵征连忙想起身问好,老爷子摆摆手,笑着指了指邵曦。他一看,邵曦正盯着面前的卷子认真思考着,也就不去影响她,点了点头,继续低头写自己的去了。
*
邵征退出书房,上楼进卧室,见老伴儿正在看报纸,听到他进来,将报纸放下,朝他打招呼:“回来啦!”
邵征点点头,将外套脱了挂进衣帽间,转身出来说:“还是启文有办法,曦曦终于肯乖乖做作业了。”
汪云溪撇了一下嘴,欲言又止,邵征最了解老伴的习性,见她这样,忍不住奇怪:“怎么了?吞吞吐吐的?”
“你让启文这样跟着曦曦不大好,外人眼里这样出双入对的,以为他们俩早恋怎么办?曦曦才十四。”汪老太嗔怪道。
先前邵征说让魏启文盯着邵曦读书补课,老太太就有点儿担心,这一下被孙子说得更加忧心了。
“你想些什么污七八糟的?启文是那种人吗?你也知道曦曦才十四,小姑娘家家的她懂什么?两个人堂堂正正的一个教一个学,怕什么人说?”邵征不高兴地说,停了一下又说,“你是从哪儿听到流言非语了?”
老太太当然不肯说是孙子误会了的事,便只摇头:“没有,就是担心而已,唉!你要是这么放心,我也没什么好说的,我就是担心要是将来有人传些个不好听的,魏家那边要有意见。”
“有什么意见?你想得可真多,退一万步说,怎么?我们曦曦配不上魏启文呐?”
“那倒没有……”
老两口瞪着对方瞧了半晌,这个话题没有继续下去。
*
晚饭时,邵征留了魏启文吃饭。
邵曦记忆里并没有多少关于魏启文的记忆,也不记得他有没有在家里吃过饭,想想倒也不意外,那时候,她受不了阎习的冷嘲热讽,又反感这个“资历不高”的家教,甚至都不愿意到饭厅里跟家人一起吃饭,而是让保姆将饭菜送到楼上吃的。
不过看魏启文用餐的举止,邵曦知道这个男生的家世不会差,至少从他举起筷子之后就再没开口说话这一点,完美符合邵老先生那套旧家族所谓“食不语”的要求。
而上辈子早已经习惯了在吃饭时和同事谈工作,聊天的邵曦对这样的饭局很不适应,相比之下,魏启文比她更像邵家人。
邵征看着孙女一脸坐立难安的吃相直皱眉,重重咳嗽了一声,邵曦一惊,不敢再乱动,低头扒饭。
*
一顿饭吃完,徐阿婆收了碗筷下去。
老先生没有离席,按规矩小辈们也不能离席,但是可以开始说话了,这是邵家家庭聚会,可以“畅所欲言”的时间。
“启文,今年全国中学生物理竞赛,你没有参加吗?”先开口的是邵春生,他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惋惜,“晨晨说,你们学校今年只拿了第三名,你要是能参加,应该能拿第一吧。”
魏启文看了邵晨一眼,微笑了一下:“马上要毕业了,老师让我不要影响复习,所以就没参加,比赛去我看了,大家发挥得都很好,我去也不见得能好到哪儿去。”
邵晨插嘴:“那不一定,以往你在的时候,我们年年拿第一的!”
魏启文笑笑,没接口。
邵曦挑眉,没想到这个魏启文还挺有魅力,不但爷爷看重他,自己这位堂兄这会儿看着也是他的小迷弟嘛……
“哎?启文,我听你妈妈说你已经保送科大了呀!不用高考了,还复习什么?”阎习忽然问道。
魏启文回答:“嗯,虽然不用高考,但还是要参加学校组织的综合能力考试,我想尽量拿个好点的分数,这样大二就能申请加入邵爷爷的研究小组。”
邵老先生满意的嗯了一声:“好好准备,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问我。”
阎习扯了扯嘴角,看了一眼在一旁神游天外的邵曦,又说:“那给曦曦补课不会影响到你吧?她原来在湘中那边学习进度跟我们这边不一样,之前入学的时候摸底考成绩就不太理想……”
她没说完,汪老太太已经不高兴了:“曦曦的情况,你爸爸已经跟启文讲过了,他知道的。”
“哎呀,我就是担心启文嘛!人家毕竟也是学生,也没教过人,不像郁老师,本身就是特级老师,平常用业余时间带带晨晨就好了……”阎习笑着说道,言语间是几乎要溢出来的得意。
魏启文看了看长桌对面的女生,结果却见邵曦不知在想什么,心思根本不在桌上,不禁有些好笑。
想了想,他开口:“婶婶放心好了,曦曦的功课进度是可以提升的,而且,综合能力考试我准备得也差不多了,其实邵爷爷让我来主要是方便教我功课,带曦曦的功课只是顺便的事,我还要谢谢邵爷爷给我这机会。”
邵征眯眼点头,对这番话很受用。
阎习又看了一眼邵曦,就见她还是一脸神游的样子,猜想自己刚刚那番话多半压根没被她听进去,心生不快,之前这小姑娘刚一回来时,整个人紧张得跟个疯子一样,随便一挑拨就能让这小姑娘发发神经。
本来两个老的一提这个孙女都是一脸愁色,最近不知道怎么,居然又都转性子了,说起来,这小姑娘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本来要争得死去活来的房间也不要了,甚至还安安稳稳念起书来了……挫气!
*
邵曦在想什么呢?
她在想,上辈子她是在念完私立高中之后,没考上大学,转而去报考了一家影视培训学校主修声乐,选修了一门配音,而现在,既然已经有了张媗这条路,自己是不是可以提前开始向配音这个方向发展了呢?
木偶剧团在未来并不怎么出名,不过现在这个时间段,还是有不少学校会组织学生去看木偶剧,自己如果去当一名学徒工,或许可行!
她开始盘算着下周一找张媗商量去她爷爷的单位瞧瞧,怎么说比较好呢?慕名拜访?说想学木偶?还是直接说想学配音?她在脑子里林林总总例了好几个方案,压根没有注意到餐桌上阎习的那些挑衅。
倒是汪云溪有些怜爱地看着孙女,心里叹息,没有爸妈在身边的孩子就是委屈,这些话叫她听着都不舒服,可想而知曦曦心里多委屈,这孩子也是真懂事,压得住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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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会儿徐阿婆已经把碗筷餐具都收拾走,端上茶水来给每人沏了一杯,老爷子含了一口,点点头说了句,“你们随意。”然后端起自己那青瓷茶缸起身出了餐厅,这代表晚餐至此算是彻底结束了。
汪老太太也跟着上楼去看电视了。
邵春生一家三口互相看看,阎习刚刚在两个老的面前讨了个没趣,现在也不想多说,拽着儿子上楼做功课去了。
邵春生却没走,笑着对魏启文说:“启文,明天我这边有个品茗会,我记得你爸爸也好这个,不知道他有没有空过来和我们一起品品茶?”
魏启文神色微滞,笑容都淡了几分但还是礼貌地说:“好的邵伯伯,我回去问问我爸。”说完,不等邵春生再说什么,便站起来对邵曦说:“我八点钟回家,还有两个多小时,你再做一套卷子,我给你讲讲吧。”
邵曦看看邵春生,又看看魏启文,虽然心里一万个不想做卷子的念头,但还是点头就了,跟着魏启文去了书房。
魏家好像也有很多瓜的样子啊……邵曦悄悄地想。
第11章 老年组的狗粮…………
在邵曦的记忆里,邵家的风格一度是割裂的。
出身书香世家的祖父邵征年青时留学海外,国难之际辗转归国,他骨子里既有封建大家长的执拗,他看惯西方文化的奔放浪漫,然后对此不屑一顾……
然而邵春生夫妇则热衷于在家中举办沙龙,呼朋唤友,听人们赞叹邵家别墅的华美,以及邵氏家族的文化底蕴……
是的,高中毕业的邵春生和初中毕业的阎习觉得他们承载着邵家的文化底蕴,至少他们自己是真情实感的这样认为。
邵春生在仪表厂工作,平日的爱好是写现代诗,他的沙龙通常是以阎习朗诵他的诗作来开端的,他还是一位紫砂壶收藏家,尽管他从来没有去过宜兴,没有摸过任何真正的紫砂壶,他还自称对金石研究颇深,说毕生最大的梦想是能加入东泠印社……
而阎习则热衷于旗袍,交谊舞,钢琴,黑胶唱片……
这些差不多就是他们的沙龙的全貌。
邵曦曾经对此艳羡不已,即使不被邀请也想去蹭个热闹,看那些穿着西装,旗袍的男女在小楼别致的灯光下,在黑胶唱片里流出的蓝色多瑙河中流连,还有杯中的红酒,桌上的西点……
许多年后,她还曾对人说起这样的生活,就好像自己也曾身在其中,然而事实上,她非常清楚,她邵曦从来都不是这群人中的一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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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曦一早就被吵醒了。
阎习六点半就上楼来叫邵晨起床,告知他今天的第一支舞曲将由他亲自演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