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那么一两个片刻,是特别想他的。
“还有十五天。”黎羡南说,“这个月的礼物,我亲自送给你。”
叶绯闷闷说好,但也因为听了他的声音,总觉得抚平了一些急躁。
结果在还有第十天的时候,赵西湄接了一通电话,“啊”了一声,说马上过去。
“怎么了?”那天叶绯还在写策划方案,看见赵西湄匆匆忙忙抓起包,问她。
“我奶奶快不行了,我今天坐地铁过来的,绯绯,你的车在这吗?”
“我送你过去。”
叶绯抓了车钥匙起来,从科技园到燕京某私立医院,要半个多小时。
叶绯想起来一段往事,是关于珍妮的。
“珍妮呢?”叶绯开车的时候,在路上问了一句。
“珍妮今年也挺好的,不过毕竟老人了……我和我奶奶,没有那么亲,就是她很凶,因为我和赵西政年纪相仿,关系不错,本来我经常去看她,结果她骂我白眼狼,说我跟他们一伙的,向着那外国人……”赵西湄无力扶额,“你懂吗,就是那种老古董。”
叶绯当时还不敢往哪儿想,说我懂。
赵西湄叹了口气说,“其实我奶奶人挺好的,就是老太太凶起来,真是让人遭不住,见谁骂谁,家里后来都不去看她了,我奶奶也蛮可怜,听说跟我爷爷关系不和的。前几年一场感冒,人身体就垮了,在医院里躺了很久,闹着要出院,前几天刚安生点儿,又摔了一跤……”
“老人都这样的。”
“前一阵子一直说让我们给她找个人,她忘了那个人叫什么,说找个合同……她一老太太,有什么合同呀!”
到了医院,赵西湄退开门下车,跟叶绯道谢,结过没几分钟,手机铃声响起来,叶绯一看才发现赵西湄的包落下了。
她忙推开车门提着去医院,询问前台,有没有一个老太太,摔了一跤,家属姓赵?
前台跟她说了病房房号,叶绯道谢,拎着赵西湄的包想给她送上去。
都是私人病房,环境雅致,叶绯寻到了,病房的门没关,里面就站着两个医生,还有几名家属。
叶绯看到床上的人,有那么一瞬间,记忆仿佛出现了某些空白。
并床上躺着的短发老太太很枯槁了,手上都连接着仪器,她的嘴上罩着一个呼吸罩,在费劲地吸氧。
她听见动静,下意识地偏头看了一眼,目光有些涣散,垂垂老矣,她仿佛努力要睁大眼睛看清门口的人,唇瓣翕动着。
“……奶奶,你要说什么?”赵西湄贴过去问。
赵老太的手抬起来,想往门口指,颤颤巍巍,抖动得厉害。
医生往门口看。
叶绯走过去的时候,脚步沉重。
赵老太看着她,苍白的唇翕动。
“赵奶奶?”护士走过去,帮她摘下氧气罩,让她更方便说话。
“……鲈鱼……过年……”赵老太昏昏沉沉的说,“你男朋友……”
话没说完,旁边的仪器发出“滴”的一声,归位成一条直线。
叶绯呆呆的站在那,怎么都没想到,这个老太太,居然就是当初那个故事里的女主角,又或者,是因为赵西湄说的话。
她说她奶奶生前一直在找一个人,是找她妈?
找她,做什么?
那几天叶绯的情绪很低落,赵家忙葬礼,那天赵西湄一身黑色,让叶绯也过来吧。
叶绯点点头,说好。
赵老太的葬礼很隆重,甚至是非常隆重,有专程一个道别祠堂,祠堂很大很大,两旁摆着花圈,分别都写着xxx敬上。
那巨大的“奠”字,看的让人心口苍凉。
赵老太只有两个儿子,其他的来人都是旁支亲眷。
众人穿着白色的孝服跪在遗像前。
叶绯拎着包过去,赵老太甚至没有一张合照,和赵西湄爷爷两人一人一张黑白照。
赵老太年轻的时候很漂亮,甚至有种少女的明媚活泼。
那天叶绯听着前面讲颂赵老太生前事迹的人说,也大概了解到了一些。
赵老太出生的家世极好,对一个女孩子也就要求她熟读四书五经,以后相夫教子,恪守妇道,所以她遵循了家里的包办婚姻,结果不想丈夫早有眷侣,还是个外国女人。
赵碧城那时只觉得自己从小接受的观念全都崩塌,那时太早了,她哪儿敢跟世俗抗争?纵然丈夫再冷漠,为了家族不被人耻笑,再委屈也不能离婚。
她是个活在四书五经里,被私塾师父教诲要“女人相夫教子”的女性,而丈夫接受的西洋教育,跟年轻的珍妮显然更像一对恩爱夫妻。
赵碧城这大半辈子婚姻都是不幸的,好不容易生了两个孩子,跟她也不是那么亲近。
她就那么独自住在那四合院里,听说还是她家里给的嫁妆,一辈子守着那个四合院过了半生。
别人都说她刀子嘴,但叶绯也知道,这老太太也是豆腐心。
不然怎么还在那年,藉由说给她寄书,送了她那么多吃食?
那天葬礼,叶绯在赵老太的遗像前道别。
后续的流程是不对外的,叶绯只能跟着别人准备出去,结果没一会有个穿着西装的男人低声叫她,“您好,是叶小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