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像只是在一个平平无奇地深夜里等着她。
叶绯摇摇头,他拉开车门,“走,一起吃个饭。”
后座上放了些东西,黎羡南让她上的是副驾,像是怕她尴尬似的,黎羡南开车,笑说,“你平时都是这个时间回来?”
“嗯,加班,晚上还要写论文。”叶绯想要扣上安全带。
“实习?”
“在一家文化公司。”
叶绯如实地回,但是黑暗里看不太清楚,安全带怎么都没扣好。
黎羡南倾身过来,他身上很浅淡的冷感味道,宁静温和,伸手帮她扣好安全带,很不经意的蹭过了她的手背,残存一点温热。
“还挺辛苦的,想吃什么?”
他在征求她的意见。
“我……我都行。”
她有些拘谨,低声问了一句,“你等很久了吗?”
“你猜。”
“……”
“那天走了,你说你住在槐三胡同,我每天忙完就来等了等,一周了这不才把大忙人等到么。”
他语气说的很闲散,像是在说笑似的,几分真真假假也捡不明白。
晚上十一点,孤男寡女出来吃饭,这辆车上都上了,矫情有的没的也没什么必要了。
“你平时,都是这样吗?”怕他误会,她又补了一句,“不喜欢一个人吃饭?”
“我不喜欢一个人。”
“可我好像也不太懂那些东西,你会介意吗?”
“介意也该是你介意东西合不合你的胃口,”恰好一个路口,一个人都没有的马路浮着一层浅浅的冬雾,他停好车看过来,目光也好像带着一层绵绵深情的缱绻意,“你介意吗?”
叶绯鬼使神差摇摇头。
黎羡南那天带她去的仍旧是一家看起来挺高端的餐馆,只是主打海鲜的。
主厨列了菜单,因为也没有配图,叶绯也不知道点了些什么。
于是上来的时候,叶绯有点傻眼了。
上来的全都是整只的螃蟹,大到夸张的蟹钳。
侍应生上来了一整套吃蟹的工具,大大小小的锤子夹子镊子,看着就复杂——她觉得,大概又是要出丑了。
黎羡南点的东西也不多,就点了一些开胃和小粥。
瞧见她的视线,黎羡南轻笑一声,把自己面前的粥推到了她面前,而后把那盘醉蟹端过来。
他也没用那些看起来繁复的工具,直接上手剥蟹,颇有种纾尊降贵的感觉,隔壁桌也有人,她看了一眼,那边的人拿着那个指甲盖大的锤子敲着螃蟹钳子,餐厅里也放着这么舒缓的音乐。
叶绯惊呆了,忙向前倾身,低声问,“是不是要用那些?”
“看那边。”他扬扬下巴。
叶绯顺着他示意的方向看过去,那边什么都没有。
再转回来,一只蟹钳的肉被完整地剥了出来,被他放在了她的面前。
“得,这么晚让一小姑娘出来跟我做个饭搭子,总不能让人费劲地剥螃蟹,”黎羡南好像不太在意,“吃吧。”
叶绯惊住,心跳一下加速起来。
黎羡南也只是坐在那,专注地把碟子里的醉蟹都剥了壳,仔细地剔了肉搁在小碟子里给她推过来。
她的视线全然落在他的身上,总觉得这样一双养尊处优的手做这样的事情有种别样的违和。
“看什么?”瞧见她一直在看着,黎羡南随口问了一句。
叶绯想了想说,“希望有没壳的螃蟹。”
“那人家可怎么保护自己?”
黎羡南愣了一下,似乎也没想到她说出来这么一句。
叶绯吃着这顿饭,醉蟹是被生腌过的,蟹肉的香甜不经意的糅合着酒味,她的思绪也像被酒精浸泡过。
黎羡南送她回去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他们好像只是简单地约了一顿饭而已。
她靠在玻璃窗上,无端想起了那天的卢茵——她打扮的漂亮,外人笑话,但她只管往上,拿着别人拿不到的offer,男女都像是在织网,互相选择。可叶绯什么都没有,甚至连螃蟹的壳都没有,她要是迈出来,只有被捕的份。
可也不是人人有这种被捕的机会。
这么短暂地几秒——
又是红灯,黎羡南把车窗落了落,冷风吹进来,像是让叶绯清醒了一点。
她转头看着黎羡南,男人的侧颜优越,清冷孤矜,他好像只是一时兴起,可那句话被他说出来——说这几天在槐三胡同这等了几天,又像是一种天生的深情和真意。
黎羡南有所察觉,把车窗关上,关切地问了一句,“冷不冷?”
叶绯摇摇头。
红灯还要等一阵呢。
在这样的静默里,黎羡南听见身边的人开口了,有点低的语调,能听出来是故作轻松,但干涩和紧张还是不难发现。
她说,“下回,你不用等我的,你可以给我打个电话,我去找你。”
黎羡南转头看了她一眼,叶绯先垂下视线,车里很暗,有很多东西都拢着一层虚幻。
什么是真的?
黎羡南只看出了她的拘谨,甚至她的窘迫,甚至是鼓足了勇气说的这一句话。
他起先没开口,叶绯其实也觉得自己这话真的太莽撞。
也许静默就是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