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莲从袖子里掏出个小瓷瓶塞到她手里:“这东西是法宝,能让你恢复原本的样貌,减轻地府那些刑罚的痛苦。”
女人摇摇头:“不过一副皮囊罢,您觉得我都这样了,还会在乎这些吗?”
“你就不想维持着在孩子里记忆中的样子吗?”
她打算将瓶子还给江莲的手僵在空中。
她想。
江莲又掏出一面镜子,镜子里出现沈一一惨白的脸。
“一一,一一!”女人流下两行热泪,焦急不已。不断晃着江莲的胳膊,“他怎么了,他怎么了!”
瞧她的样子,应该是当真不知道。江莲耐心解释:“你重返人间,他当然会在这一天遭受反噬。”
女人当即跪到地上,“求求神仙,放我走吧。我这就回地府,再不踏入人间一步。”
在她的头挨到地面前,江莲用手挡在她额头上:“不用求我,我就是想知道,符是谁画的。”
江莲叹口气:“我不是要追杀他毁符,只是也想让那人帮我画一张。快起来吧,或许咱们以后还是邻居呢。”
“算命先生。是个算命先生。”女人再顾不得其他,只想赶紧告诉完她想知道的事早点走,“一一出生时就身体不好,寻遍名医无用,有一日宫里来了位算命先生,说能救他。”
“于是你就......”
女人点点头。江莲心知她知道的应该也就这么多了,便不再多问。
“好不容易出来一趟,遛完再回去吧。那孩子没生命危险的,我身边的修士先前给他把脉时渡过真气。”
女人半信半疑,江莲只好打了个响指,让镜子转到沈一一前几天活蹦乱跳的样子,“你看,他现在已经好了,我刚才给你看的是前几天。”
女人站在镜子前看了好久。
指肚子也在镜子上摩挲了好久。
划过沈一一的眉毛、眼睛、鼻子、嘴巴,恋恋不舍地,就好像她真的摸到了一样。
江莲抢过她另一只手攥着的小瓷瓶,从头顶洒下。
不一会儿,女人便恢复成生前的样子。
只不过她一点都不像江莲。眉眼间的温柔劲儿不像,嘴角含着微笑的样子也不像。
不知沈一一为何说江莲与她长得像。
非要说的话,恐怕就是她们都愿意用一命换一命比较像。
大概是小孩子太思念母亲了吧,思念却记不清楚母亲的样子。所以看到漂亮的人,第一反应都是像母亲。
“你可有什么东西想给你儿子带的?我可以帮你。”
江莲说这话时白无常恰好折返回来,想看看江莲问够了没。结果就听见她要把阴间的东西留在阳间。
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的白无常十分婉转地:“剑仙,您这样破坏我们地府的规矩不好吧?”
“地府的规矩?”江莲冷哼一声,“你们地府的鬼还坏了我的规矩,就没有骂过我的玩意不死的。你自己选吧,是互相坏规矩,还是互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怪不得,怪不得她没有为难刚才那只鬼,合着是在这等着呢。
白无常一边暗想她的套路好多,一边赔笑,“那还是后者吧,咱们以和为贵嘛,以和为贵。”
毕竟比起在阳间丢了一只鬼和暗自把阴间的东西留在阳间比起来不值一提。
得到默许后,女人拿起地上带柄的那一半刀,用刀锋对准扯直的一缕头发割断。
“有劳神仙照顾一一,麻烦神仙把这缕头发塞到一一常佩戴的香囊里。”说完又要跪下给江莲磕头。
江莲这次连跪都没让她跪下就眼疾手快地扶住她了:“不必不必,我都说了将来咱俩万一成邻居,我今日卖你个人情,到时你照顾照顾我就行。”
女人最终感激地冲她鞠了三个躬,转身重回百鬼群。
“对了,你叫什么啊?我总得知道我邻居的名字,好找。”江莲冲着她的背影问。
“沈娘。”她说。
而后便随着队伍前进了。
沈娘沈娘,沈一一的娘。怪不得百鬼群会把她推出来。
“对了剑仙,我有一事不解。”白无常还是想问问之前让他不解的地方,“拿刀砍您那人,就算不被您渡劫时的洪水冲走,他的命数也不多了,您怎么还顺着他说呢?”
鬼差都能从系统录入的死亡名单里得知阳寿的。在白无常看来,那人阳寿已尽,老天总会变着法让他死的。
所以他就更疑惑,知晓天命的江莲为何不直接说清楚,非要让那人恨她、把这笔账算在她头上呢?
万一那怨鬼真的记住,转世后不知死活地去找江莲报仇,她岂不是一点好处都没有。
俗话说多个朋友多条路,少个仇人少扇墙。何必呢?
江莲倒没直接解释他的疑惑,而是反问:“你信因果报应吗?”
“信啊。”许许多多的死活都是因果报应,他们地府的鬼差天天接触这些,怎能不信。
江莲伸个懒腰:“巧了,我不信。”
“......”哪里巧?
“我只信我自己。”就算她现在暂时挣脱不了因果报应,但总有一天,她要因果报应都得顺着她来。
她说有因就有因,她说无果就无果。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想每周末万更的,但状态不怎么好,缓更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