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森感受到周笑的紧张,他轻轻笑了笑,柔和地捏着她的手让她放轻松一点。
“看医疗水平,如果你要做的话我推荐回A市找我爸,他在这方面是专家。”
一路上一直是钱森在说话,他传递了很多信息量,周笑捕捉其中几个,在大脑中隐隐觉察到点陌生的熟悉感。
像是一段被尘封已久的往事,她努力挖掘出点什么,终究还是被过去的悠悠岁月所掩盖。
周笑放弃去想,由钱森领着自己去找医生。
让我追求你
四十二、
病房的门被打开,钱森进来的同时走廊上细碎的光亮也跟了进来,他脚步轻缓,生怕打搅到病房里的安宁。屋子里窗帘没被拉开,灯也没点亮,显出几分昏沉。
周笑趴伏在病床边缘,安静地埋在昏沉的气氛里,像是睡着了。
外婆这两天从ICU转到常规的病房,周笑日夜守着,生怕病床上安静躺着的人再出一点闪失。担心外婆、没好好休息,连饭也只是简单扒拉两口,从钱森的角度看去她的肩膀更为瘦弱,眼眶底下染上点黛青,显得憔悴又狼狈。
钱森看着心疼,轻手轻脚过去想把周笑抱到陪护室的床上,只是刚一动她周笑就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抬头看他。眼里还带着氤氲的水汽,显现几分茫然。
“又趴在病床上睡的觉?”
钱森停下从背后搂住她的动作,轻声开口,语气里含着些无奈,“你可别把自己身体弄垮了。”
周笑直起身子来,胳膊被她压得发麻,血液重新开始正常流动,一点一点恢复知觉。她声音更轻,摇了摇头,“也没有,晚上是在床上睡的。”
钱森替她请了看护,给她安排可供她休息的病房,周笑却执意着一直陪在外婆身边,像是稍微离开半步就会失去外婆一样。周笑倔起来也真倔,怎么都说她不动。
“看护很快就过来了,你跟我出去吃个早餐,嗯?”
钱森看着周笑瘦削的小脸轻叹,摸着她的脑袋语气柔和地开口。
周笑点头,盯着钱森深邃的眼眸片刻,自己眼里的神采像是被他全盘吸收,表现出几分不安与退缩。她这样的眼神钱森曾见过的——散伙那天,周笑说着“我很希望你能和她在一起”“好聚好散”时的眼神和此刻如出一辙。
果然,周笑咬着嘴唇不安地开口:“钱森,你没必要一直陪着我的。”
他事无巨细、他提供给她一个坚实的依靠,可是周笑不敢全然依靠他,她怕自己丧失掉独当一面的能力。堤坝一旦被撤走,背后的洪水就会汹涌着把她的净土淹没,周笑得自己成为一堵密不透风的墙。
钱森静静地盯着周笑看,像是要从她半垂着的眼眸里挖掘出藏匿着的秘密。他上一次没能成功,这一次不会再由着周笑躲在枯井里仰头望着外面的天。
“笑笑,我们出去谈谈?”
他拉着周笑的手肘领着她出了病房门,请的看护也刚巧到了。
走廊里还是那一股消毒水的气味,浓重但也算不上刺鼻,只感到有几分独属于医院的冰冷,像是一潭拉人下沉的泥沼,周笑在这样的寒意里一点一点被吞噬。
钱森没让她一直下坠,他盯着周笑的眼眸认真地询问她:“笑笑,你想我一直陪着你吗?”
走廊亮白的灯光混着外面铺洒进来的日光,亮得有几分刺眼,和病房里昏沉的黑暗截然不同。而钱森沐浴在光里,深邃的眼眸直盯着周笑看。
周笑的睫毛笼下去,像是砌起一道墙,不让外人窥探到里面的情绪。
她沉默了一小会刚要说话,钱森却先她一步开口,语气被斜进来的日光切割成三分了然七分无奈。他看着周笑的眼神,就像是琴房的老师看着一个因为担心学费便放弃钢琴的孩子,而那孩子极有天赋。
“你是不是想说不想,是不是怕你自己成为一种负担与枷锁?”
周笑抬眼看他,紧抿着唇没说话,眼神替语言传递想法。她最不希望看到的,就是自己成为谁的负担谁的包袱。
钱森无奈地笑了声,声线磁性沉稳,“笨蛋,能够陪着你,能够让你成为我的责任与担当,是我求之不得的事。”
“林洙和赵世桐把你从泥淖里拉出来,告诉你会有人成为你的朋友,会有人喜欢你。那这一次,换我来拉你好不好,换我来告诉你,你会拥有真实存在的偏爱,你可以依靠一个人直到你不想再依靠为止。”
“你可以自私可以贪婪可以软弱,可以像被宠坏的小公主一样骄横任性、胡作非为,只要是你,什么都可以。”
钱森顿了顿,望着周笑的眼眸深情璀璨,所有的光都在他眼里,“笑笑,给我个机会,让我追求你,让我给你笃定感。”
走廊有人匆匆而过,外面有麻雀在叽叽喳喳的叫,周笑却什么都听不到。她的世界好像就此定格,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不见,白茫茫的周遭里,他是唯一的色彩。
钱森的话太打动人,周笑的心尖从他启唇开口的刹那就不断地颤栗,全身上下的血液似乎都冲着心脏涌去,而它始终结实有力的跳动,“咚咚”的声音从胸腔传出。
周笑此刻的基底核产生大量多巴胺,然后它沿着两个通路扩散到前额皮层和纹状体,传递着周笑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