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怜爱地揉着她的脸颊,道:“长开了就不丑了,指不准你那时还没他长得好呢。”他陪她说着话,哄着她睡了才抹了抹自己的脸,双臂抱着膝盖靠在床沿,滑坐在地上。
不知不觉见他昏沉似要睡去,可突然又惊得睁开了眼睛,他撑地站了起来,站在床边看着凌无双,随后轻缓着动作走至桌旁又往熏炉中加了一粒安神香,盯着袅袅升起的烟雾看了会儿,他迳直往外头去。
守在外间的巧心朝他福了福身,道:“驸马爷去歇着吧,奴婢来守着。”
凤倾城朝她挥了挥手,道:“轻点儿。”
“是。”巧心轻手轻脚地掀了帘子进去,立在床边看着睡得很不安稳地凌无双,竟吧嗒吧嗒地流下了眼泪。
……
凌无双是被哭声吵醒的,当她正开眼睛时却发现周围是安静的,没有小孩子的啼哭声,她颤抖着双手慌乱地要去扯开被子,眼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巧心发觉不妙,忙扑上前去跪在床边,道:“公主,您这是要做什么?您身子还虚着,不能乱动。”
她猛地推开她,看着她跌坐在地上她抹了抹自己模糊的眼睛,喝道:“挡我者死!”
巧心从未见她发过火,此时有些懵懵的手足无措,待看到她紧咬着唇坐起身时她才反应过来,伏跪在地,挡住了她的去路,“奴婢纵然是死也不能让您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
凌无双垂下眼帘,看着绣着华丽纹饰的锦被,问道:“驸马呢?”
“驸马去看小公子了。”
“你扶我去看看。”还未等她说话她又道:“你若是不从那我就自己去,巧心,这会儿谁死谁活于我来说都是无关紧要的,你若是死了我也没有多余的眼泪为你流,我只想去看看我的孩子。”
巧心扯着袖子摸着眼泪,抽咽道:“奴婢扶您去。”她一边哭着一边给她穿了衣裳,最后又拿了一件厚重地狐裘大氅披在她身上。
外面很冷,且白的耀眼,她的整张脸都被狐裘遮住了,只留眼睛在外面,两间房紧邻着,短短几步的距离她却是走得极慢。
开门、关门。
所有的人都回过头来看着他她,而她却只看到被乳母抱在手里的孩子,小小的脑袋上扎着银针,像个小羊一般哀叫着,低低的声音穿透她的耳膜像是针扎在她的身上一般。
凤倾城疾步朝她走了过来,将她搂在怀里,低着声音道:“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他。”她挣扎着想要挣开他,却被他紧紧拥着。她抬头看他,雪白了一张脸,“你没有听见他在哭吗?”
“我听见了。”我有些不忍地撇开视线,“我送你回房。”
“我不回房。”
凤倾城无奈,知道她是说一不二的主,便扶着她走近床边。
房内点了足足十个火盆,可她的心里仍是泛着寒意,她看着那个小小地身子被放在床上,四肢被大夫按住施针,直到收了针她的心中还是止不住的颤栗,她迫切地想要将他抱入自己话中,安抚着他哄着他睡觉,可他来得太快了,承受着莫大的痛苦。她缓缓抬头看向身旁的人,开口道:“如果我儿子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的。”
凤倾城一愣,却未将她说的话放在心上,“他不会有事的。”
这时,有人送了药来,苦涩的味道弥散在室内,两个乳母一个抱着孩子一个拿着小木勺搅着墨黑的药汁,当她舀了一勺送到孩子嘴边时孩子突然哭出声来,脸上也不知是因为本就如此还是因为烧红了的,乳母试了几次,总是徒劳。
凌无双推开凤倾城,自己缓步走了过去,伸手拿过勺子,小心翼翼地抵在他的唇边,看到他翕动着小嘴她侧过勺子把里面的汁液倾入他的口中,孩子咳嗽一声,喝进的全都吐了出来,接着就是嗷嗷大哭。
乳母看她难受 ,忙安慰道:“孩子哭声大才好。”
凤倾城走到她身旁将她拉开,朝着众人道:“保了他性命,金银珠宝享之不尽。”
凤家的小少爷甫一出生就患了病,太医几番用药扎针才退了烧,自后也甚少啼哭。
……
凌无双坐在床上抱着自己的孩子,解了衣裳喂他奶水,凤倾城撩开床幔进来,站在床边看着她,静默不语。
她忽然抬头看他,说道:“你若是想说把他抱走,那我便告诉你我不允。”她微微皱眉,低头看着她怀里的小东西,忍着□的疼痛,笑得满足。
“我什么也不说,只看看而已。”外头忽然传来烟火声,他透着缝隙看向窗边,道:“宫里送来了东西,你要不要看看。”
“不看。”
“凌无双。”他有些纳闷地抱臂横在胸前,好奇问道:“我哪里又招惹你了?”
“你明知故问。”她拢了拢孩子身上的小袄,昂头看他,道:“那日我突然早产也是让人给气得,这人是谁你也知道,若不是你他能进得了我们府上吗?我能被他气得早产?我儿子又岂会体弱生病?”
她顿了顿,低头看着系在孩子胸前的护身符,道:“你我都以为他去庙里是潜心修佛,可他却是怀了害我儿子得心思,你杀他全家了吗?”
他长长叹息一声,道:“二百一十二遍,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