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澡,上药,穿衣,吃饭。
你把一切安排的井井有条,师兄也十分顺从你的安排。除了不让你给他那处上药,连腰带都是你帮忙系的。看着师兄穿戴整齐坐在桌前喝粥时,你心中颇有些成就感。
我也是能照顾好师兄的嘛。
可能是暖黄色的灯光太温馨,师兄慢条斯理喝粥的样子又太好看。兴致勃勃看了一会儿后,你单手撑着桌面托住腮也扛不住缱绻困意阵阵袭来。
师兄在你小鸡啄米第一下就反应过来,搁下汤匙和你说:“累了就去睡吧。”
你迷迷糊糊点头,又“嚯”的站起身,一边用力搓脸努力让自己清醒,一边朝屏风后还冒着热气的洗澡木桶走去。
“我还没洗澡呢……今天出了一身的汗……”走到一半你又蓦然回首叮嘱师兄道:“师兄要好好吃饭,等我洗完澡了我们再一起睡觉。”你怕他吃完后又想自己走回床上,到时候摔着了你又没办法扶,一个人趴在冰凉的地上无助又孤独,想想就心疼。
看着师兄点头应下又开始喝粥,你才放心卸了身上剩下的暗器装备,解开头顶发簪饰品,脱了外衣挂在屏风上。你特意观察过灯光方向,挂在这个位置刚刚好能挡住你洗澡时投在屏风上的影子。
没想到你刚脱光了踩进木桶里蹲下身,师兄就唤你了。
他像是为这一声唤犹疑了很久,你刚脱了外衣的时候就听到他放下汤匙时瓷器和瓷器间的碰撞声。你脱完后又听到他轻轻挪开圆凳的声音。等你终于入了水,他焦躁地摩挲衣料,终于忍不住叫了你的名字:“念念?”
你立刻从水里站起来,拿过亵衣披上身:“师兄叫我有事?”
“没事,你不用过来。”你听到师兄深吸一口气,压着嗓音里颤抖和你说:“只是看不到你了,有点难安。”
你又放下披着的衣服,缩进水里,道:“那我多和师兄聊聊天吧。”
你从圣教少主最近开始接任务外出了,讲到白道新上任了个小门派出身的武林盟主,又提起自己这会拆了发髻,明天又要不知道怎么绑好了。
师兄一直听得很认真,间或在你停顿的空隙加几句“嗯”“这样啊”“确实”,在听完你的抱怨后,也果然自己揽下了明早帮你梳头的任务。
等你洗完了澡,把师兄抱到床上掖好被角,自己再钻进被窝里,夜色已经很深了。
你本来以为自己可以再熬一会儿的,但是安神香对你的作用明显比对师兄的作用还要大。你之前出任务的几天精神紧绷,今天又奔走了一整天,早就累的不行了,沾上枕头就沉入了黑甜梦乡。
待你呼吸平稳绵长后,师兄本来已经闭上的眼睛又倏然睁开了,他看着你熟睡的面容,眼中沉沉如水,可抚上你脸颊的手却轻柔缠绵。
念念真的是个很好的姑娘。
他想着,手指描过你的眉毛和鼻梁,捧着你颊边软肉反复摩挲,感受你睡着时温热的体温。少女稚气未脱的样子就这么被他整个捧在手心,毫无防备又充满信任。
灯台里燃烧的蜡烛心发出轻微爆炸声。
江峦清猛地缩回手,觉得自己罪不可赦起来。这么干净的姑娘,他哪里值得她喜欢呢?
你睡得混沌间感受到身边人的挣扎,连眼皮都撑不开就伸手轻轻拍了拍师兄的后背,带着安抚意味,没拍两下又睡着了,胳膊还搭在师兄身上。
惊恐和畏缩都会屈服于温柔。
他执起你的搭在被子外已经变冷的手,珍重地放在胸口捂热,用你的双手感受自己的心跳。用眼睛在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刻画你的五官,就这么看了你半宿。直至天色渐青,烛泪成花,窗外也开始有啾啾鸟叫。
江峦清估摸着再过半个时辰天就要大亮,蹑手蹑脚的把你的手放下,给你掖好被子,下了床走到窗前。
圣教的药果然很好,只是这么半天他就能走路了,虽然还有痛感,但总算不像之前那样连迈步都会跌倒。
江峦清推开窗,看着天上一轮明月和漫天璀璨星子,对着虚空中的另一个自己说:
念念实在是个很可爱的姑娘,我不该让她这么担心的。
没有什么是熬不过去的。
天地悠悠,银河万里,人生该有很长。
别被这种龌龊和腌臜拖下浑水。
别栽在这一个槛上。
——别这么没用。
用力呼进带着露水冰凉的空气,无边的疲惫霎时间从四肢席卷全身,江峦清从此刻才真实感受到了自己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