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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望着这对走在一前一后心却系在一起的男女,阿心莫名觉得好紧张,思想不由混乱起来。就在胡思乱想的当口上,阿心却突然听到文则和易杉的未婚夫大叫了一声,“小心。”她便猛地抬头看去,只觉耳边划过一阵疾风,而那头青青和易杉两人正站在转角,背后一辆夜运的卡车因为超重陷在沟渠里就快要倒下来。阿心吓得心跳漏了一拍,只来得及尖叫,文则却已经抱着两个女人摔在一边,离倒下的卡车只有半步之遥,只要晚一步,或者两人,或者三人,都完了。
    青青惊魂未定,吓得说不出话,文则二话没说,一把抱起她便去拦计程车。然后回头对阿心说,“易小姐也没事,只是吓到了,麻烦你送她回去。”说完,计程车便开走了。
    阿心看了看易杉,又回头看了看易杉的未婚夫,他已经吓得脚软,坐倒在地。易杉看了看未婚夫,又看了看远走的计程车,忽然哭了起来。不久,周围响起来一片警笛声,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一个警察扶起易杉问,“受伤没?”易杉只是哭。
    文则带青青回到家,给她放了热水洗澡压惊,青青坐在浴缸里一声不吭。文则给她洗好了,摸着她的脸说,“有没有哭?”青青摇摇头。文则又说,“哪儿疼?”青青还是摇头,文则便抱她到床上,两人睡在一起,都是文则说话,青青点头或者摇头。
    后来文则也困极了,打了两个呵欠便关上了壁灯,青青忽然说,“今天叫你尴尬了,对不起。”文则给她拉好被子,却笑了好几下,“傻瓜,我一点也没觉得尴尬,再说,你那两个朋友都是好样的,要不真心把你当自己人,也就不会对我不满意。平常人只会面善心恶,冷着眼看你的笑话。”
    青青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又想到他来的时候换了衣服,脖子上还有血渍,于是问,“你今天做了什么危险的事吗?”
    文则听了,沉默半晌,青青还以为他睡着了,他却回道,“是的,差点又坐牢了。”说完抱紧了她一些,“你放心,不管怎样我都不会让你空等的。”
    青青说,“你做了很多坏事吗?”
    文则说,“你在乎吗?”
    青青笑了笑,睡意袭了上来,她说,“我不在乎,但我知道你在乎。”
    文则最敬爱的父亲曾经说过,任何一个战场的规则是,不成功,便成回忆。这句话的意思是,只要你上了战场,那你就得有成功的觉悟。一旦你不成功了,那么你所付出的一切,你的名字,你的人生,都将成为这个战场上的回忆,而回忆就等于遗忘,甚至不曾存在,也等于让你失去了意义。因为,只有功成丰碑,才可以为你的一切作为承担你应得的罪与罚。
    文则一直相信着父亲的话。
    八月时节,踅龙城有热闹的地方庙会,文则带着青青去逛庙会,两人兜兜走走玩得也挺高兴,最后他们一起在大焚香场上香。那时,焚香场上一排排焚香台前都站满了人,文则用打火机点燃了禅香插在香台上,然后随意瞥了一眼站在旁边的中年男人。那男人也上了香,拜了拜,然后望着那炷香低声说,“有消息说昊沣下月又有大动作,老谢已经被咱们抓了,现在出来的肯定是大鱼,你看着办。”
    文则也拜了拜香,缓说,“具体的交易时间和地点都是即时通知的,手机是行不通了,到时我要怎么联络你。”
    那人从怀里掏出一只巴掌大的布袋扔在香台上,“你不用联络,只要想办法把跟这个追踪器带着,这东西是特制的,可以防干扰。”
    文则拾起了那个小袋子,这时忽然刮来一阵风,卷起了香台上的灰,这使文则想起一件事,于是又转头问那人,“李西虽然露了马脚,但也是行动上死的,上面打算怎样安排?”其实若不是李西被逮到了,文则根本就不知道他是自己人。
    那男人被飞灰呛得直咳嗽,咳了老久却回道,“他和你一样都是被选了盯昊沣的,但他不得用,昊沣不亲近他,这次的事,他一半有功,抓了老谢,还有一半只怪他沉不住气。”那人说完,从包里一掏出只烟来抽,然后对文则说,“他的档案,已经消掉了。”言下之意就是李西混在黑社会,死在黑社会,跟警局没有一点关系。
    文则一听,顿时火冒三丈,“可他是个警察!”
    那男人回头望了文则一眼,神情冰冷莫测,“他为了取得昊沣的信任,杀过警察。”话毕,他两指夹着烟将烟灰弹到香台上,对文则说了最后一句话,“他不像你。”
    那人说完话,不消一刻便消失在人海中,文则回望着香台上一排密密麻麻的禅香,承载了无数人的祈祷。文则不知道,这世上究竟有多少祈祷其实只是一种奢望。
    此时青青站在一边,却只拉了拉他的衣袖说,“阿则,我们回家吧。”
    九龙有条规矩,祭兄弟不祭女人。兄弟死了,那是大家的事,女人死了,则是私事。在九龙,除了现在的涩七,从前从未有过能代表大哥的女人。但涩七自己却不想改变这条规矩,涩七说,我要死了,只想沣哥一人来送。
    初秋,银杏树叶熙熙攘攘铺了固阳湘山小路上一大片的,时而被风卷动,时而又被人踩在脚下。涩七在昊沣的半山别墅请了青青来玩。青青出门时,文则说,你过去了也不必感到害怕,她只是还信不过你,想观察一下而已。青青说,我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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