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叙轻摇她的臂膀,时语冰才装作刚刚苏醒的样子睁开眼睛,“什么时辰了?”
“起床梳洗,你与朕一道回宫。”
老狐狸竟企图瞒天过海!还是他默许韦如是带走年年?
时语冰睁开双眸,装作才清醒,“窗外雪停了?”
“看样子不会停,再拖延下去山路积雪难行,还是尽早回宫吧。”
这个老狐狸何时能对她有一句真话?即使他不在乎年年的死活,难道也不在乎韦如是了么?
时语冰忍气吞声,看着窗外越来越大的雪,心里愈加发慌。
到了辰时末,又有侍卫过来禀告,说山路危险,今日实在不宜回宫。萧叙叫时语冰待在寝殿,自己则领着侍卫匆匆离开。
她再也坐不住,偷偷去问张御医拿了药和马车,决定亲自出去找年年。
***
山路上布满积雪,寻常马车实在难行,不过这也意味着韦如是没有走多远。行到半路,马驻足不前,时语冰放弃了马车徒步下山。
大雪迷人眼,此处山路错综复杂,时语冰怀揣着装着汤药的水壶艰难前行。
路上不少侍卫经过,时语冰不得不四处躲避,一直到她在一片树林里迷了路。
韦如是一定会去洛阳,在那里她的家族会给她提供庇佑,可是现在湖面冰封,她不能走水路,一定会沿着那条沿途有驿站的官道走。
时语冰跌跌撞撞在树林里穿梭,天地间一片雪白,她心里越来越慌乱。
一直到她寻到了两排车辙。此时天已经渐暗,她唯一的选择就是沿着车辙往前走。
在天彻底暗下之前,她终于走出这一片树林,皑皑大雪当中,一辆深陷于积雪里的马车映入眼帘。
马车四周装饰异常华贵,是韦如是的马车,语冰抱着药壶上前。
车厢里空空荡荡,马儿蜷缩在雪堆里,四周不见一人,隐约可见多个足印,应该有侍卫来搜查过。
狂风暴雪并没有停歇的征兆。
“年年--”
一抹紫色的身影出现在林子里,藏在树后躲避风雪。
是韦如是!
时语冰跌跌撞撞地跑过去,“年年呢?!”
韦如是冻得脸色苍白,厚实的大氅上满是积雪,“他真的是我儿子,对不对?!五年来,一直都是你在抚养他?”
年年没跟韦如是在一起,时语冰茫然四顾,想要找寻那个身影。
“你说话啊?!你那么恨我,为何要抚养他?是为了报复我?”韦如是拉住他的手臂质问道。
时语冰实在没有耐心与她掰扯前尘往事,“年年有寒症你知道么?每日都要服药,否则会发作?!他去哪里了?!”
上天硬要与他们作对,狂风暴雪、寸步难行。
“他从车厢里跳出来,走那条路,往山上跑了。”韦如是指着不远处的一条偏僻小道。
时语冰浑身都在颤抖,“为何么不拦住他?!”
“他说他要去找你,他说我不是他母亲!时语冰,你告诉我,他究竟是不是我的孩子?”韦如是近乎哀求的问道。
时语冰咬牙,“你的儿子已经被你用□□毒死!他从前是,现在已经不是了!”
那条上山的小道陡峭崎岖,早已经荒废多年。时语冰赌韦如是没有对她说谎,她扔下韦如是,抱着汤药朝那里走去。
“那他究竟是不是--?”
等她走出很远,韦如是躲在树林里,朝着她嘶吼。
长时间陷在雪地里的双足渐渐没了知觉,她寻着年年的足迹一步一步艰难往前,心里祈求着年年千万不要在这个时候发病。
不知走了多久,时语冰冰冷饥饿,沿途并未遇到任何人。
“年年--!”
天色渐暗,她心慌意乱,生怕韦如是给她指了一条错路,又怕年年发病倒在雪地里没有被人发现。
“萧叙......”时语冰小声呢喃,她孤身一人,害怕到了极致。
终于在夜幕彻底降临之前,她在一颗枯树下看到了那个小小的身影。
“娘--?”时年年蜷缩着,几乎被积雪掩盖,“娘--真的是你么?”
时语冰步履蹒跚,跌跌撞撞来到树下。
“你怎么会在这里?!”她把年年抱起来,忍不住训斥道,心里确实无比庆幸。
“那个女人说要带我回洛阳,我不肯,就从马车上跳下来跑了。我想回去找你,可是雪越来越大!娘,我有点冷。”
时语冰慌忙把药递给他,“快喝下!”
药已经凉透了,时年年听话全部喝光。这里距离行宫还很远,这么厚的积雪也很难后退。时语冰束手无策了。
“娘,那里有个山洞。”
不远处确实有个山洞,洞口被厚厚的积雪掩住了一半,“那你刚才怎么不进去?!”
她拉着年年,扒开积雪躲进山洞里。
“我怕你找不到我......”时年年眼泪汪汪地。
山洞里漆黑一片,但至少能挡住寒风,她带着年年缩在最里面,希望这样至少能熬到明日天亮。
“是皇帝把你交给韦如是的?”
年年摇摇头,“他本来要说要送我去幽州的,后来又不送了,只让我呆在房间里。昨夜那个女人硬将我拽上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