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嘴。”东方衡暴躁怒目,手却很诚实地接过葫芦,擦了七次放在一边,“辟谷,不喝。”
不喝就不喝,年纪轻轻就跟个活死人一样。
齐晚寐叹息一声:“那你,有没有什么心愿?”
“没有。”
“我有呀!帮我许!”
齐晚寐混迹江湖多年,脸皮厚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说出这一番话时的确不知道什么叫害臊。
这可惹得东方衡语气又硬了起来:“胡闹!”
“就当我借的!借的!以后我生辰大不了,再还你一个心愿呗。”
“······”
“这样,等有空了,我带你去看看画上这些美景如何?”
“你说。”
“我想成为暗卫,去阴月冥宗的狐族老巢——阴月洞府。”
眸中跳动的认真的光晕,令人不得不直视。
虽然齐晚寐知道一向板正守纪到令人发指的东方衡不可能答应,可还是会抱着微弱的希望,情不自禁地想飞蛾扑火一次。
“你错过了文考,秘天院不接受走后门。”
这一丢丢希望在东方衡冰冷的目光中,被掐灭了。
齐晚寐悻悻然地回头欲走,下一个瞬间却听到身后传来一句话。
“但你若是足够优秀,再加一个名额,也不是没有可能。”
齐晚寐头一抬,一双眼亮得发光,嘴角疯狂拉出个半月弧度。
她猛地回头,扑向桌面:“真的?”
由于太过激动,砚台中的墨水呲的一声,溅到了东方衡白皙干净的脸上,脏了。
“滚出去!”
真他娘的公主!
齐晚寐呼的一声,吹灭了桌前的一豆孤灯,笑嘻嘻地撒腿便跑。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师兄莫要反悔!”
门窗被徐徐推开,十年前的年少韶华也被一推而散。
站在窗外的齐晚寐放眼看去,秘天院二斋学室里,已是冷清一片。
自打阴月冥宗被她一朝灭了之后,秘天院院中的修士同窗早已散去。
齐晚寐走近窗口,瞧见那一豆孤灯如昔年一般,静默在这深夜中摇曳着,只是灯下的东方衡却比之从前稍显不同了。
他正低头蹙眉描绘着什么,朦胧的光将他单薄消瘦的剪影拉得欣长。
不知是不是错觉,齐晚寐竟然觉得,他立体清冷的侧脸多添了几分柔和和烟火气。可是再好看的皮囊却藏着一颗无情的心。
齐晚寐无论如何都忘不了,就是眼前的这个人,十年前对晚玉见死不救。
案桌前,三寸无脸怪木偶安静地躺在一侧,须臾,东方衡笔尖一收,宣纸上勾勒出的竟是一枚三瓣红火印,和齐晚寐血契咒印记一模一样!
难道东方衡知道了血契咒的事?
还没等齐晚寐推理完,两个字砸进耳朵。
“进来。”
左顾右看,空无一人,齐晚寐只得是被发现了!
眼下,她只有装疯卖傻,找机会拿回木偶才是正经。
于是,她快速提着小裙袍朝东方衡奔去,双膝一软,跪了!
“仙君,仙君,小女子求你,把这个小木偶还给我吧,它真的不值几个钱的,我夫君已然故去,唯独奴家一人苟活于世,如今只有此物能聊表相思,确实遗失不得。求你了!”
她又是一磕,哭得梨花带雨:“仙君啊——求您大发善心啊!”
齐晚寐说完又拉着袖口清了清鼻涕,哭声越发放肆,仿佛在彰显这十年没退步的演技,可却在上气不接气中听到一句话。
“今晚早点睡,明天赶路。”
齐晚寐表情一僵:“赶路?去哪?”
“当然是去查鬼婆婆现在身在何处!”水墨折扇啪的一声,门外,东方怀初擒着笑意,款款来到两人面前,略有玩味地瞥了一眼东方衡,“我们总不能任由她野在外面,那得祸害多少芸芸众生。小师兄,对吗?”
真的是滑天下之大稽了,这两人要找的人就在眼前。
东方衡没有反驳,也就代表着他其实并不知道她的身份。
等等,为什么是我们?
齐晚寐清醒过来,这种时候当然是能溜则溜,省得被发现后直接被抽皮扒骨,东方衡这头雪狮张牙舞爪起来是可以把她撕得粉碎的。
“小女子无德无能,也不能帮衬二位仙君,还是算了吧。”
“我小师兄在大殿上可说了,鬼婆婆现身清水村却无端隐遁,你是唯一还残存着她魅气的人,带上你,我们找到鬼婆婆的机会会大很多。”东方怀初偏头一笑,“再说,你已经是我小师兄指定的双修道侣了,往后要你帮衬的事还多着呢。”
什么?!!!
齐晚寐下巴瞬间拉得很长。
东方怀初扫了一眼齐晚寐头上的白梅玉簪:“不用惊讶,你已经是有夫之妇了。整个道门都知道了!要不然,你这嫌疑怎么会洗得比雪还干净?”
所以,逃过一劫,不仅因为齐沁戳的血洞,还有东方衡的担保?
齐晚寐惊恐地瞄了一眼木头一般的东方衡,温婉的假笑绽放在嘴角:“小女子已许愿常伴青灯,实在不能与道门之人双修,况且,小女子福薄缘浅,实在不堪与少衡君匹配。”
“那不行,明正殿前,诸君已然见证!”东方怀初跟个老妈子似的,语重心长补充道,“你还想抵赖不成?始乱终弃,不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