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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蹭的站起身,上前拽住护卫,喝道:“他怎的了!说明白!”
    护卫战战兢兢:“十公子说不想让魔尊为难,更不想令魔尊与众臣生出间隙,方才在屋内悬梁自尽了!”
    蒙丘惊后大喜:“死了吗?”嘴角都抑制不住的翘起来。
    护卫道:“留着半口气,被我们救下来了。”
    他话音刚落,就见一道黑影闪过,急匆匆飞离大殿,正是初意。
    见魔尊这等火急火燎,几位老臣真个掉下眼泪,不住哀戚:“我王果然性好有异啊!”
    有臣恨道:“十公子真把自己当作后宫嫔妃,耍这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
    蒙丘将护卫甩一边,骂道:“救什么救!你管他上吊怎的!”
    吓得护卫不知所措。
    蒙丘气不过,拔出剑,咬牙切齿:“我要去杀了那妖孽!斩除祸害!”
    陆逢生走来,赞同的拍拍他肩:“去吧,算我一份。”
    宋景和和雀凄也走来:“也算我们一份。”
    此事关系魔尊的颜面和后代子嗣,若有人挺身将十辰杀了,他们自然同意。
    众臣纷纷望过来,看到救星一般将蒙丘瞅着,眼里盈满祈求的光芒。
    蒙丘:“...”这群贪生怕死的家伙!
    第十一章 魔尊九夜清。
    屋内。
    初意坐在床头,看着床上双目紧闭、面色苍白的男人,一如前些日为她受伤后的虚弱样子。
    他脖间有一道显眼的暗紫色勒痕,是将腰带吊在颈上所致。
    初意不解,倘或他是佯装自杀,只为引起旁人注意,尽可选择宽些的绸带,亦或将衣裳套在脖子上,也不至于当真伤着自己。
    他却不要命的用了细腰带。
    血痕怵目惊心,边缘还因拽拉皮肤而勒出一道道红痧,任谁看了都不怀疑他是真要自杀。
    方才听护卫说,将他救下时,只剩半口气。苦渡海来查看,也证实护卫所言,假若再晚些时候,就没命了。
    这琴师,是个狠人。
    “昏着还是醒着?”她问。
    十辰缓缓睁开眼,视线落去,扯了抹虚弱的笑:“本是昏着,方才转醒。”
    说罢,他吃力的坐起身,靠在床头喘了喘。
    初意漠然看着他毫无血色的脸,问:“你当真要寻死?”
    十辰又冲她一笑:“死不了。”
    初意霎时冷下脸,语气也不自觉严厉:“你笃定护卫会听见屋内动静?万一真丢了性命,等着我来给你收尸?”
    十辰笑意僵住,低头认错:“我只想着这样做更真实些,能令他们信服,遂未考虑太多...”
    “未考虑太多?”初意心头轰的烧起无名火。
    对景儿来说,性命何其珍贵,他却这般糟蹋。即便他是为帮她摆脱大臣们的逼婚,但手段过于偏激,她断不敢苟同。
    一想到他方才半条腿踏进鬼门关,初意忍不住斥道:“有人拼了命的活着,你却全然不懂珍惜!往后再有此类行径,休再踏入宫门半步,也无需再为我抚琴!”
    说罢,她深知情绪一时难控,只得拂袖离开。
    门板被她用力甩上,撞得门框嘭嘭响,怒气不小。
    十辰看着归于平静的木门,神色刹那幽沉。
    他一步步缜密设计,只为拿回自己的东西——被初意占据的肉身。
    无人知晓,十辰早已不是原来的十辰,里头的魂魄已经易主。
    如今的十辰,正是仙魔大战时,被玄天上尊及诸神设下的杀阵,险些杀得魂飞魄散,而后不得不舍弃肉身,拼尽法力逃离的魔尊——九夜清。
    他九死一生,机缘巧合用了十辰的身子,潜入魔宫,接近‘魔尊’。
    他不知除了‘魔尊’,宫内还有谁是假冒的。在夺回肉身之前,他断不能轻易相信他人。否则只怕被冒牌的‘魔尊’察觉,将自己再度置于险境。
    初次来宫抚琴,是为试探‘魔尊’功力深浅。
    虽说与他昔日力量相比,不足为虑。但他如今魂魄受创、力量大折,而十辰的身子功底薄浅,拿手的就是易容术,和以琴音蛊惑的迷魂术。
    所以不可正面较量,只能步步为营,伺机而动。
    他勾唇冷笑。
    若非舍得性命,如何取得‘魔尊’的信任?
    ***
    因十辰自杀,初意以此为由,连续八天未开朝会。
    明面上,她守在十辰屋内,亲自照顾,时刻不离。实际不过做做样子,做实二人之间不可言说的暧昧。
    众臣内心一片哀嚎。
    又过去几日,朝会依然没有动静。
    眼见魔尊铁了心要大家放弃劝其纳妃的念头,大家商议良久,最终万分艰难的决定,暂且顺从魔尊的心思。
    “兴许过些日子,主上就对十公子没了兴致。”有臣道:“咱们也没必要死磕这事,来日方长,总有转机呢?”
    诸臣赞同的点点头,唯独蒙丘兀自端着苦大仇深的样子。
    陆逢生抬胳膊撞他手臂,道:“苦老之前不是说,魔尊的记忆许能恢复,性情喜好必定也会恢复。那时,再物色王妃人选,也不迟。”
    蒙丘却拧眉不语。
    几人面面相觑,谁不知蒙将军的犟脾气,若要劝服他,可得费一番气力。
    鲜少出声的宋景和,开口劝道:“主上如今的重心是养精蓄锐、壮大我族。依我看,就将纳妃一事搁置在旁,先派人出宫动员全族响应主上的号召,也可将主上的精力引过去。十公子不过是想得到主上青睐,掀不动大浪,随他吧。”
    蒙丘一声长叹,终是回道:“除了答应,我还能如何?”
    他总不能把刀架在自己脖子上,叫魔尊把十公子赶出去。
    只怕他还没动手,魔尊就会二话不说帮他把刀往脖子上压。毕竟魔尊是个嫌麻烦的主,动口不如动手。
    “唉。”他一边往外走,一边自言自语:“要是淮舟明日醒来就好了,他脑瓜子最灵,有的是点子,哪像我这般苦恼。”
    昔日,但凡大家遇到难事,经过军师琢磨,铁定柳暗花明。
    偏偏他受伤昏迷后,一直未醒。众臣早已习惯大事朝军师看,以至于眼下连个拿主意的都没有。
    怎想,蒙丘的嘴巴难得灵验一次。昏迷许久的淮舟,次日傍晚竟转醒。
    一夜间,消息传遍魔宫,文武百官、侍从将士,无不欢欣雀跃。
    魔宫大小殿宇,彻夜灯火通明。
    宫墙内,人影绰绰,庭廊间,喧闹如昼。哪个还有心思就寝,一听到军师苏醒,抓起外裳就往殊平殿奔去。
    唯独初意心中忐忑,接到消息后,迟迟没去看望淮舟。
    半夜时分,她却穿着一身黑裳,悄悄从屋顶离开。
    她在半空掠过各殿,最终来到离殊平殿不远处的阁楼顶楼。视野开阔,只需聚睛观察,可将殊平殿内的情况一览无余。
    进殿的人络绎不绝,无比热闹,就像在办宴席,大家载笑载言。
    但大多数人都被护卫挡在了中殿外,只有蒙丘等几名大臣被准许进入内殿。
    不多时,一名侍从内殿出来,快步走到中殿大门处,与到访的众臣不知说了什么,就见大家喜上眉梢的离开。
    再不久,苦渡海等人随侍从从内殿走出。言谈间,皆是满面喜色,就连近日一直沉着脸的蒙丘,也难得展露笑意。
    想来军师的确已经苏醒,且身子已无大碍。
    初意握着身前的栏杆,思量着,往后该如何与这位狡猾聪明的军师打交道。
    若被他问及魔尊的密事,她姑且只能假装失忆。但淮舟心思缜密、行事严谨,定然不会全信,哪里容易糊弄。
    琢磨不出更妥当的方法,就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初意没再逗留,转身返回蚀天殿。
    *
    借着月光,初意飞落在屋顶,跪在最中央那片方方正正的琉璃瓦旁,低身小心翼翼的将其挪开。
    “尊上?”一道询问声,冷不防自右方传来。
    惊得初意浑身一僵,差些要将琉璃瓦甩过去。
    她扭头看去,十辰?
    不知他什么时候出现在屋顶,正疑惑的望着她。
    初意后觉自己此时正撅着屁股跪在瓦上,这个姿势很不符合大魔头冷酷的形象。
    她从容的将琉璃瓦安回原位,起身拍了拍手,冷淡道:“你跑来我这屋顶做甚?”
    十辰走近,回道:“今夜有星辰作伴,美景怡人,意欲到屋顶赏看。却见尊上从上方匆匆飞过,不自觉就追来了。”
    初意煞有其事的点点头:“我也觉今晚夜景佳怡,方才正是去阁楼赏月,却才折返。”
    借他的话,她顺势编个理由。
    十辰瞄了眼她方才放下的琉璃瓦,好奇的问:“尊上赏景归来,为何不走大门,却要多此一举开天窗进屋?”
    初意一本正经的胡诌:“近日夜间,时常听见屋顶的琉璃瓦被风刮得乱想,扰我清梦。顺便来查看,果真有一块松动。”
    “这样...”十辰莞尔一笑,道:“既然尊上也觉今夜月美,不如我去将琴取来,与尊上一道听曲赏景。”
    “下次吧。”初意赶忙拒绝,叫他早些回去休息,只怕谎话太多圆不过来。
    她刚要转身跳下去,脑子突然像被尖锐之物狠狠凿一下,剧痛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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