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油杰一向起得很早,他的房间几乎没有现代物品,时间也好似因此变得陈旧泛黄,脚步迟缓。
深蓝色的袈裟布料顺着青年夹面的动作柔顺垂落,银丝暗纹在晨光下若隐若现,宛若暗河涌动。
二人的早餐是笼屉荞麦面,除此之外只有一碟伴着关西的蘸料,和一碗梅子冰茶。
夏油杰吃东西很是斯文,薄唇开启的幅度极小,齐木千花于是也跟着他小口小口地吃起来。
少女脸上的表情不情不愿,却还在尽力学习夏油杰的动作,像是一个天然想要模仿父亲的孩子。
青年看了她一眼,随后将绀紫色的眸子弯起来,“不合口味?”
齐木千花点头,她总觉得哥哥应该更喜欢吃别的东西。
比如咖啡果冻什么的……
“怎么不说。”
“我说过了的!”齐木千花皱着脸,“但是根本没人理会我的抗议啦!”
“想吃什么?”
齐木千花眼睛顿时亮起来,就知道哥哥最好了!
“千花要吃热乎乎的豚骨拉面!”
等了许久,齐木千花没有收到任何回应,她困惑地看着夏油杰。
青年专注地食用眼前的凉面,仿佛并没有听见她的请求。
于是齐木千花又重复道,“我想吃热汤面,什么口味都好!”
青年依旧恍若未闻,齐木千花只好低头看向讨厌的凉面。
千花本来可以将就着把它们吃掉的,但是哥哥问她想吃什么,导致现在千花脑袋里全是好吃的热汤面,怎么还能忍受这些无聊到令人反胃的食物!
她气得将蘸料全都倒进笼屉里,鼓着脸将面条和酱料胡乱地搅和起来。
夏油杰眉头一挑,“不要这样。”
他放下筷子,“太邋遢了,千花。”
齐木千花有些委屈地低下头,夏油杰几乎能瞧见她失落地垂在地上的尾巴。
夏油杰感到好笑,抬起手,“过来。”
小狗即使正在生气,听见命令也会立刻乖乖地把脑袋凑过来,被揉脑袋揉舒服了,还得寸进尺地钻进他的怀里,一个劲地蹭着他撒娇。
没什么能比这个更讨人喜欢的了。
“她想吃热汤面。”
青年看向方才站在原地,对少女的话无动于衷的仆人们,好似忘了从前那个说‘不必理会她’的教主大人是谁,“耳朵不经用就切下来做下酒菜。”
她不再是一个可以随意敷衍怠慢的试验品了,当院子里的人们明白这一点,齐木千花也终于过上了没有荞麦凉面的日子。
那一碗叫她魂牵梦萦的热汤面,吃起来却不是记忆中的味道。
应该再辣一点、烫一点,当她被辣得抽气的时候,妈妈就会把一旁的冰牛奶递过来。
“哥哥。”
齐木千花找到夏油杰,问出之前一直藏在心底不敢问的话题,“爸爸妈妈去哪里了。”
夏油杰坐在茶桌前,闻言瞬间攥紧手中的书,他眸色深沉,眉间轻蹙,一直挺直的脊背微微弯了起来,像是不堪风霜的君子兰,折出一道名为脆弱的弧线。
于是齐木千花便知道了答案,她环住青年的腰,把脸贴在他的后背,语气哽咽,“哥哥还有千花,千花也还有哥哥。”
“千花和哥哥会永远永远在一起,一直生长在我们的眼睛里,一秒钟也不会分离。”
静默良久,夏油杰侧过身,展开双臂,袈裟的袖子在地上交缠,青年脸上的笑意浅淡,“过来。”
齐木千花钻进他怀里。
这一次她被好好接住了。
少女把脑袋埋进青年宽阔的胸膛,当她哭够以后,听着青年略微加快的心跳,又满足起来,“哥哥的这里长着千花。”
“千花永远永远爱着你,哥哥心里的千花永远永远不会枯萎。”
她一口气说了好多个永远,多到让夏油杰有些恍惚。
他看着自己下意识蜷缩起来的手指,想到那一天她甜蜜的谎言。
看不见哥哥会死掉的。
千花永远永远爱着哥哥。
她的泪水将他的胸膛浸湿,带来无比真实的凉意。
这不是谎言。
人一旦放松警惕,下定决心开启河堤,那么爱意如流水般极速倾泻就是意料之中的事。
何况这是一只眼里只有他,也最会讨他欢心的小狗。
从只能卷着被子睡在床边,到缩在青年怀里安睡一整夜,再到每天的睡前故事,也不过短短半个月的时间。
夏油杰想要对一个人好的时候,是任谁也没法挑出半点错处的,齐木千花沉浸在温柔乡里乐不思蜀,直到夏油杰要外出处理事务,想将她一个人留在院子里。
“带着你我会分心。”
被他被惯得无法无天的小狗才不管这些,扒在他身上不肯下来,“我要去我要去!没有哥哥读故事千花根本睡不着!”
青年闻言轻笑一声,仿佛很享受被人这样病态地依赖。
他没有用强制的手段,万般耐心地哄道,“晚上一个人睡觉会害怕吗?让虹龙陪着你,好不好?”
“我只要哥哥!”齐木千花将青年的袖子揉得一团糟,“不许让我一个人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