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酌唇线紧抿,眼神仿佛在和那张告示对峙。
末了,他叹了口气,认命地去走楼梯。
他家在五楼,说难爬也还好,只是他的腿不比一般人,爬到第三层就气喘吁吁起来。
正要拐向第四层,楼上忽然下来一对母女。
撞见陌生人,江酌下意识屏住呼吸,钉在台阶上一动不动。
其中一位似乎和他差不多大,江酌没敢抬头看,她与他擦肩而过,捎来一阵淡淡的馨香。
很熟悉的味道。
江酌记起来了,他家很久以前买的洗衣液,就是这种味道。
江酌倚着扶手,透过扶梯见那对母女往下走,那位女生挨着扶梯,穿着白裙,从上往下看,发色很浅。
正看着,她忽然抬起头。
两人视线交叉而过,没有接上。
江酌迅速移开了脑袋,觉得自己这份慌张来得很莫名。
打开房门,屋里一片漆黑。
江寓林没回来,家里一个人都没有,江酌摸黑开了灯,客厅一下亮堂起来。
江寓林,他的父亲,一位语言康复师,在语言康复机构工作。
职责就是帮助听障人群练习发音,学说话。
因为江寓林工作的特殊性,江酌从小便能接触到一群患有听力障碍的孩子,长时间泡在手语环境里,他也在不知不觉中学会了这门特别的语言。
长大一点后,江酌慢慢觉得会手语也没什么用。
毕竟很难用上。
……
江酌回房卸了书包后走进厨房,舀米淘米蒸饭,动作熟练。
中午还剩了几盘餐,他一一倒锅里热了一遍,又从冰箱里拿出两颗豆腐,简单弄了个豆腐汤。
趁蒸饭的空档里,他回了屋。
紧拉的窗帘里没有透出一点光,夏天结束,白昼不知不觉变短。
江酌摁亮手机,黑暗环境下屏幕自动调高了亮度,他眯了一下眼,适应后点开最顶上的那条信息。
【麻雀】:我搬家了!
屏幕的光打在他脸上,紧绷的不自觉嘴角舒展开。
【豹】:这么快。
【麻雀】:是啊!很快我就要去新学校报道了,想想还有点激动。
江酌还在思考着回复内容,对方立马又发来一条。
【麻雀】:你呢,开学有半个月了吧,高中生活感觉如何?
【豹】就那样吧。
【麻雀】:哼哼,老学姐不想打击你,到时候有你累的,做好心理准备吧少年!
江酌提了一下嘴角,看着她的俏皮话,浑身不由得放松下来,他回复:“好吧,麻雀学姐。”
电饭煲到时发出滴滴声。
江酌起身去了厨房。
盛好米饭,口袋里的手机振动了一下。
江酌摸出手机点开一看,是“麻雀”。
【麻雀】:到新学校,要尝试交朋友喔。
江酌盯了一会儿消息,把手机重新揣回兜里。
*
“早啊。”
后桌的田淼淼一向来得早,她透过窗口看见蜷在位置上背书的江酌,心想自己又慢了一步。
她穿过无数课桌,自然地坐在江酌后面。
距离开学已经过去了半个月,作为前后桌的俩人几乎没怎么对过话。
身为语文课代表的她,只有在收作文的时候才能有机会在他面前吱个声。
田淼淼掏出英语书,单手撑着脑袋,翻页的时候不留意走了神。
她的目光不知不觉从页码转移到江酌身上,一路下滑到了他的右手肘边,空落落的。
这一组就江酌是独坐,应该说,全班就他是独坐。
整齐的桌线到他那里凹出一块空缺。
像一座孤岛。
教室逐渐被陆续到来的同学填满,市一中的学生自觉性都很强,屁股一落座,就自觉开启了读书模式。
只有副班长孙温怡还在和后桌的魏青天打闹。
周围人习惯了她的性子,没什么怨言。
孙温怡的名字虽然带着“温”,但她本人却一点也不温婉,她是二班出了名的交际花。
年段上的人她无所不知,她的名字年段也无所不晓。
老师对她评价都是,皮,跳,太活泼,猴似的坐不住。
但是没有老师会讨厌她。
因为她成绩好,能坐上副班的位置,实力自然是不容小觑。
不光成绩好,她还会各种才艺。
女生里面她是中心,又能和男生打成一片,样子不算出挑,但是笑起来那对小虎牙看着明媚又舒服。
不知什么时候,班主任赵红进来了,她朝最后排正在低头吃小笼包的生活委员林凯招了招手。
林凯一抬头对上班主任的视线,吓得一股脑把包子全塞进嘴里,乱嚼俩下便慌慌张张地跟着班主任出了教室。
不一会儿,林凯搬着张课桌回来。
一些同学好奇地盯着他,见他径直走向第四组,停在了江酌的身边,然后把桌子挨齐,放好。
正在背书的江酌被桌子间的碰撞声打断,他看着这张突如其来的课桌,眼神惘然。
入学前他跟赵红申请过一个人坐,因为腿脚不方便,赵红也同意了。
怎么现在又多出一张桌子?
就在大家开始有些骚动的时候,赵红进来了,后面还跟着一个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