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希宁看着他的手抬起来,手指动了动,又飞快放了下去。她立刻懂了他的意思,瞪了他一眼,说道:“哥你想什么呢,皇上勉强算是君子,没有逼迫我这些。”
卢腾隆袖着手,看着远处灰暗的天际,装得是高深莫测,轻叹道:“这可不是什么好事,皇上越君子,就表明他越看重你。一般男人惦记着一个女人,首先是惦记着她的身子,如果会顾虑更多,那就是情根深种了。妹妹,你呢,你又是如何打算?”
卢希宁被他说得脑子里乱成一团,怏怏道:“我能怎么样,只能避开些,过一天算一天罢了。”
寒风吹过,冷得人直发抖。卢腾隆缩起脖子袖着手,喟叹道:“妹妹啊,这样下去可不行。马上就要过年,你得进宫去参加筵席,妹夫成日在皇上面前当差,也时时刻刻提醒着皇上你的存在。一天两天还好,要是一年两年,这事只怕是收不了场。”
卢希宁也觉得这样下去不行,低声说了先前康熙告诉她的话:“哥,皇上叫我们进宫的用意,他也没有瞒着我,一开口就全部告诉了我。哥,我不想呆在京城了,你呢?”
卢腾隆沉吟片刻,说道:“妹妹,我先前见皇上与你并排坐着,心里就大致有了数。皇上爱屋及乌,因着对你好,才想着要提拔我。妹妹,换作别人,肯定是巴不得鸡犬升天,我不一样,我生来高风亮节,不会出卖妹妹去求荣华富贵。再说妹夫那么好,他不仅对你好,对我们全家都好,我这次会选择站在妹夫这边。真心难求,皇上也算得上是真心,可是外戚难做,会被戳脊梁骨。你还有儿子,他长大以后该如何做?一朝天子一朝臣,假如你跟皇上在一起了,以后你不生儿子做皇帝,待到皇上驾崩以后,你这身份......,唉,妹妹,皇上的真心,你真的消受不起啊。”
他转头盯着卢希宁,深思之后一咬牙:“如果妹妹你愿意跟着皇上,我也就拼命上进,做个厉害的外戚给你撑腰。”
卢希宁又感动又想骂他,嗔怪地道:“哥你说什么呢,我才不想与皇上有任何瓜葛。我早就不想留在京城,离得远些这些事也就淡了。只是夫君有自己的前途,家人也在这里,我也不能一走了之。”
卢腾隆思前想后,除了造反,这件事的确无解,最后干脆地道:“反正不管你做何选择,我都会支持你。你去哪里,我也跟着去哪里,我们最好去广东,远离京城这个鬼地方,在哪里赚不到一口嚼用。”
卢希宁心里暖暖的,笑着说道:“好,若是京城真呆不下去,我们就去广东。”
两人细细说着话,出了神武门,纳兰容若几乎小跑着迎了上前。卢希宁见他脸都冻得发青了,心疼地道:“快上马车去吧,等下别生病了。”
卢腾隆抱拳作揖见礼,跟着催促道:“妹夫妹妹你们快回府去,记得熬些驱寒的药吃了。”
纳兰容若勉强扯出个笑容,告别卢腾隆,与卢希宁上了马车。她去握他的手,却被他藏在了身后:“我没事,别冷着了你。”
卢希宁硬拉出他的手,坚持捧在了手心中,他的手大,她包裹不住,一下下摩挲着,说道:“我的手也不太暖,不过比你好一些,我心甘情愿分你些温暖。你在外面肯定等急了吧,我早就想着要出来,不过皇上说了很多话,我走不了。你别担心,皇上也没做什么,不会有什么事情,具体情形回屋去我慢慢给你说。”
纳兰容若笑了笑,温声道:“说实话,先前我等得有点儿难受,所以也感觉不到什么冷。等见到你出来,一颗心落回肚子里的时候,我才感到冷得不行。”
卢希宁心被揪着疼,说不出的难受。她差点脱口而出,他们一起远走高飞,离开这个伤心的地方,再也不回来。
可是,有太多的牵绊,太多的责任,她心头像是压了块巨石般,堵得几乎透不过气。
回到院子,卢希宁吩咐张婆子去熬了浓浓的姜汤来,准备等到纳兰容若换洗完出来喝上一碗。
纳兰容若笑着牵着她的手,说道:“宁宁,你先去泡泡热汤,我没事,屋子里暖和,回来之后就好了。”
卢希宁见纳兰容若坚持,便去了净房,他也笑咪咪跟着挤了进来。
她愣了下,原来他醉翁之意不在酒,不由得笑笑随了他去。
热水暖气蒸腾,净房里蒙上了层雾。纳兰容若帮着卢希宁脱下衣衫,试了试水温后哑声道:“宁宁,水温好了。”
卢希宁进去木桶,舒服得直长叹。纳兰容若飞快脱下衣衫,一起坐了进来。
他拿勺子舀起水淋在她肩头,轻轻按着她的肩胛,微微皱起了眉头,说道:“宁宁,你最近太过劳累,也绷得太紧,肩膀太硬了,得放松些,天塌不下来,身子要紧。”
纳兰容若的手不轻不重,卢希宁舒服地嗯了声,低声说起了今天见康熙的情形:“我哥也知晓了,他无心富贵权势,也跟皇上说得很明白,他不求升迁,做现在的差事已经很满足。我哥说你在这件事情中最为难,因着规矩身份,你也不能做什么。”
她手反搭上去,握住了他的手,歉疚地道:“对不起,让你要承担这么多东西。自从我嫁给你以后,好似都在给你带来麻烦,我们这场亲事,最后却成了你的劫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