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卢腾隆说财不外露,露了就会死的话,就算是纳兰容若,她也坚决不露,含糊着说道:“我们家穷,你也知道,请你多......”
纳兰容若突然拉住她的手腕,他的手指修长有力,将她拉到了一旁,含笑道:“小心些,先不急着说话,等坐下来再说。”
一股似幽兰般的淡香袭来,卢希宁下意识用力呼吸,回过神定睛一看,她差点撞上茶楼的廊柱,深深呼出口气,说道:“好险好险,多谢你啊。”
纳兰容若放开她,说道:“无妨,卢姑娘小心着脚下,前面有道门槛。”
卢希宁敏感地感到,纳兰容若是在笑话她,那么大的一道门槛,她瞎才会看不见。
不过,那么大的廊柱,她一样没看见,转瞬间那点疑惑就消失了,好奇地问道:“你用香吗,身上是什么香?好好闻啊。”
她的鼻子皱起来,悄然靠近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也不待他回答,自言自语地道:“应该很贵,算了,我买不起。”
纳兰容若只看了她一眼,背着手走进大堂。茶楼的伙计迎上前热情招呼,把他们迎去二楼雅间,弯腰恭敬地道:“客官请坐,客官真是来得巧,今日刚从江南来了明前龙井新茶。那可是有银子都买不到的好茶,只有宫里的皇上能吃上,刚巧东家得了一些,客官可要尝尝?”
卢希宁知道明前龙井新茶很贵,卢腾隆喜欢喝茶,曾经无比怀念地说一两黄金一两茶,要是卢兴祖还在,他就能敞开肚皮喝了。
纳兰容若神色淡淡,说道:“随意上些茶水点心就好。”
伙计脸上的热情明显淡下去,懒洋洋应了声,转身走出了雅间。卢希宁跟着伙计一起暗自撇嘴,看来有钱人也小气,莫非,纳兰容若没有带银子出门?
他除了读书写诗,还有别的事情做,能自己能赚钱吗?卢腾隆都去了衙门当差,这个时候他在街上闲逛,肯定没有正经工作,是靠着家里养着的二世祖。
巨大的危机感瞬间兜头压下来,卢希宁在椅子里挪来挪去,忐忑不安。
成亲以后,他们都要靠着伸手问家里要钱过日子吗?要是纳兰明珠烦了,不给钱怎么办,或者像卢兴祖一样倒台了呢,要她出去找活养家吗?
女人能出去做什么呢?卢希宁来的时候已经打听过,好像除了去帮佣之外,也没有什么正经活了。
帮佣的银子少得可怜,她也不会做家事。再说依着他的身份,她出去帮佣,他会不会感到丢脸?
卢希宁觉得未来的人生好难。
伙计送进来了茶水,纳兰容若没有要他留下来伺候,亲自提壶倒了碗茶放在她面前,不经意问道:“卢姑娘在想什么?”
卢希宁老实回答道:“我在想你是做什么的,能不能赚到银子。”
纳兰容若提着茶壶的手一顿,眼神在她脸上扫过,问道:“卢姑娘想跟我聊的,就是这件事吗?”
卢希宁答道:“不是,主要是为了跟你道歉,这件事我也是刚想到。你不要生气,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在考虑以后,若是没有收入来源,该怎么生活,要怎么去赚银子。”
纳兰容若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惊讶,思索之后,复又笑起来:“卢姑娘真是有趣。敢问卢姑娘,可是先前听到我不点这里的明前龙井新茶,是因为嫌弃贵,付不起银子?”
卢希宁眼睛又瞪得滚圆,惊呼道:“你怎么知道的?”
纳兰容若往后靠进椅子里,双手搭在胸前,姿态闲适,并没有回答她的话,轻笑着问道:“卢姑娘可想到了赚银子的方法?”
卢希宁先是点点头,接着又摇摇头,郁闷地道:“想是想着了,就是去帮佣做苦力呗。不但赚不了多少银子,你也会觉得丢脸。”
纳兰容若脸上浮起笑意,笑意渐渐越来越浓,身子微微前倾,盯着她的双眼,一本正经说道:“靠自己的双手赚银子,我怎么会觉着丢脸呢。”
卢希宁放下了心,哦了一声,又上下打量着他,说道:“也不能只靠着我一人出去赚银子啊,听说你文武双修,应该很有力气,去做苦力也能赚银子,对吧。还有,听我哥说,你凭家世也能出仕,不想做苦力的话,也可以出仕去赚银子啊,也不要好高骛远,随便去寻个差使就行。
像我哥那样,虽然官职低,但不用担负什么责任,平时闲得很,也没人管着他,轻轻松松就能赚钱。你也不想去当差的话,嗯,让我想想啊,听说你读书好,也可以当教书先生赚钱。”
卢希宁觉得自己脑子太厉害了,马上就想出了无数赚钱的方案。当了这么久的蠢货,第一次觉得自己英明神武,不免神色得意,笑吟吟问道:“我说得对吧?”
纳兰容若垂首,手抵着鼻尖,极力忍住大笑,咳了咳之后,方抬起头说道:“卢姑娘说得很对,是在下惭愧,以后一定听卢姑娘的安排。”
卢希宁还是懂得谦虚,双手乱摇,说道:“不敢不敢,安排倒不敢,就是建议而已。毕竟我们要一起生活,总不能一直靠家里养着。伸手要钱的话,我会感到不安,不知你可有这样的感觉?”
纳兰容若脸上的笑容逐渐淡去,眼神复杂看着她半晌,说道:“我也有姑娘这样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