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一贺细细的亲他漂亮的额头、眼睛,还有唇,声音低沉的让白岐玉腿发软:“如果你学会了,偷师走了,我还怎么把你骗在我身边?”
白岐玉被亲的脸红扑扑的,心想,不用骗也可以的。
但这句话,他从来没能说出来过。
他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如果说出来,似乎就有什么东西要被破坏了。
10月后,出现了一个白岐玉难以抉择的大事。
厉涛歌想做独立3a。
在一个暴雨的夜,他找上白岐玉,想拉他入伙。
这样才华洋溢的人想要独立出去自研项目,白岐玉一点都不奇怪。
但,白岐玉和他却也没有那么熟。起码没有熟到能抛下注定成功的前路,去赌胜算无几的未来。
虽然共事了一年多,但二人关系一直平平。是近几周,研发新项目,不可避免的打了许多交道,白岐玉才和厉涛歌熟稔起来。
这个痞帅的酷哥不像表面那样难相处,不过,白岐玉和他也没有太多共同语言。
厉涛歌的喜好太特立独行了,工位上到处都是让人看了浑身不舒服的东西,什么西方神秘学、克苏鲁之类的。
白岐玉不是不接受克苏鲁,但他接受的是诡异写实的文风,接受不了满脸眼珠子的怪物手办。
总之,即使厉涛歌的新想法无比吸引人,无论是美术、玩法、创意,都是佼佼者,可白岐玉还是拒绝了他。
因为,当他询问厉涛歌,kaico向往的净土“frooklyn”究竟存不存在时,厉涛歌说,是不存在的。
“希伯来的天堂也好,末日的诺亚方舟也好,甚至凯尔特神话的阿瓦隆仙岛、华夏古代文人追崇的桃花源……从来都是不存在的。”
厉涛歌说这话的时候,眸中闪烁着怅然与迷茫:“这些‘乌托邦’,只是掌权者……神权也好王权也罢,对底层泥沼中的蝼蚁编织的美梦罢了。”
“不存在,难道就没有意义么?”
厉涛歌把玩着一尊邪气诡异的小雕像,“嗯”了一声。
白岐玉却不这么觉得。
他轻轻的说:“我觉得,是有的。”
“生活在恐惧绝望中的人,只要有一点支撑,一点信念,可能就爬的上来了。这些概念、这些梦的存在,就是一种意义。”
“爬?”厉涛歌神情晦涩的看着他,“爬上哪?能爬上哪?”
“蛛丝地狱也好,人间泥沼也罢,”白岐玉认真的说,“只要有能‘借力’的支撑,就一定爬的上去了。”
“‘frooklyn’和希望,桃花源和天堂,都应该是存在的。”
厉涛歌只是摇头。
他说,你真是太理想主义,太相信性本善了。我从来不知道,你竟然是如此天真一个人。
二人没能谈妥。
理念不合,一拍即散。
白岐玉回到家后,越想越觉得悲哀。
其实,他也算阅历繁多的人。起码比起同龄人,承受了过多不该属于这个年纪的苦痛。
自幼无法正常说话,受尽白眼;好不容易正常后,父母双亡;拉扯他长大的奶奶也在高中去世……
老天爷似乎对他从来都不公。
他曾哭过,崩溃过,觉得自己就是个祸害。
觉得自己这一生,就像在独木桥上行走,每一个脚步都踩落一段过往。
但,这也都是没办法的事。
命运不给人铺路,难道就原地不走了么?
所以,他不知道为什么厉涛歌看上去如此爽朗,竟是这样的悲观主义。
但世间唏嘘之事十之八九,他没什么资格去施舍般怜悯别人,只能在空余时,为其惋惜。
二人聊完的下一周,厉涛歌就光速离职了。
带走了数值策划和两个程序,招兵买马了其他组的一些人,成立了“零下工作室”,研发《go for frooklyn》。
一番删删减减,白岐玉只给厉涛歌发了条微信。
“祝前程似锦,一路顺风。”
厉涛歌没有回复。
可能,已经把他删了吧。
人手缺失的档儿,祸不单行,老马体检时查出了肿瘤,必须做手术,也请了年假,导致主程序也要额外招人。
那时,凌霄才八卦说,你们别看老马整天乐呵呵的,老婆都去世两年多了,女儿都扔给小姨子带。
众人一片唏嘘。
戚戎三天两头找人事忙招聘的事儿,都没空盯梢人加班了。
白岐玉在张一贺的鼓励下,决定重拾大学时期“成为作家”的梦。
他隐约有一点想法,却还没有太好的构思,先四处积累着素材。
不过,唯一一点确定的是,他要写一个温暖的故事。
让读者在心灰意冷的时刻看了,也能打起精神来,重振对世界的热爱的故事。
张一贺粗略地看了他的大纲,温柔的笑起来:“很棒。”
白岐玉不好意思的抿嘴:“你别哄我。如果……如果你是读者的话,会感兴趣吗?”
“嗯。”张一贺的眸子像天边的星星,明亮又温暖,“会的。”
“真的?”
张一贺再次点头。
他想了想,又说:“要不要以动物为主角?……距离很远,语言不通……本应漫长的一生都不会有交集,突然,点亮了对方孤独寂寞的一生。”
白岐玉睁大眼睛:“很新奇的视角哎……”
他不住感叹:“听着就很治愈。比如北冰洋的一只小水獭,和赤道的一只频道异常的蓝鲸?”
张一贺柔和的弯起眼睛:“我喜欢。”
白岐玉思维一下就发散开来:“极夜中漆黑空旷的冰层上,小水獭听到了悠长空洞的呼唤……那只频道异常的蓝鲸,已经千百年无人回应了……”
“小水獭听不懂蓝鲸在说什么。蓝鲸也是。但是,在它们的世界里,只剩下了唯一的听众与演员……”
在戚戎的焦头烂额,和白岐玉的文思泉涌中,国庆假期在翘首盼望中粉墨登场。
白岐玉也期待无比。
一年前,他与窥世探险队游历了齐鲁大地,最值得称道的,是青岛旧租界的地下水系统发现的防空洞。
可惜,食物与水耗尽前,仍有密室没能发掘,饱含遗憾离去后,他们相约一年后再返。
工作党们推来推去,终于都在国庆节排出了日程表。
更让白岐玉激动的是,他询问张一贺是否愿意一同前往,张一贺欣然同意。
去青岛前夜,白岐玉兴奋地睡不着,整理了三遍行李箱。
他一圈一圈的在屋里打转,忙个不停,像除贮存储备粮的小动物。
每隔一会儿,就要问张一贺这个要不要放,那个需不需要。
看的张一贺满面笑容。
“好啦,”他柔声说,“相信我的打包行李技术,行不行?不会漏东西的。”
说着,他长臂一揽,强行把白岐玉抓到怀里,亲亲他的脸。
“我不是不相信你,我就是激动嘛……”
白岐玉在他怀里找了个舒适的姿势,露出一个笑容:“第一次邀请喜欢的人做喜欢的事情,这种感觉你不懂。”
“真的,我高中最好的朋友,大学舍友都不清楚我参加探险队的事儿。这是第一次和外行人分享……”
“我懂啊。”张一贺点点他挺翘的鼻尖,“但是,现在很晚了,必须要睡了。不然,明天会没精神。”
张一贺真是个完美的人。
他身手好,有徒步攀岩的经历,能担事。
性格也好,温文尔雅,为人和善,无论社交礼仪还是谈吐,都很快的让探险队的老朋友们接纳了他。
重返地下防空洞的旅程,是白岐玉这辈子进行过的城市探险里,最难忘的一次。
第二次进入,做足了准备:超声波探测仪、红外线摄像机……他们成功开启了“密室”。
密室里竟然什么都没有。
没有猜测的“人体实验室”,也没有废弃的仪器,没有集中销毁的秘密情报,就是个空空的大房间。
但寻找到“密室”这件事,就让他们满足不已了。
这房间大的离奇,粗略望去至少有两个篮球场大,与手绘地图对比,面积与四个岔路口的包裹对的上。
而七个粗壮的承重柱里,四处溅射着黑泥点似的东西。
比原油黏稠,比泥土潮湿,密密麻麻,满地板天花板都是。无论是形状和质感,都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毛骨悚然的事情。
那种感觉是极为震撼的,站在暗无天日的地下深处,荒芜漆黑的巨型密室内,直面亵/渎常理的存在……
白岐玉甚至产生了一种荒谬的错觉:一只难以估量身形的泥怪曾从中蠕动着涌过,它随意的晃动着身子,留下一片存在过的“痕迹”。
但详细调查后,霍教授安抚着大家不安的情绪,做出判断:“是黏菌。”
“黏菌?”队花裴诗薰不解,“细菌还是真菌?”
“都不是,”霍教授解释道,“黏菌有一部分真菌特征,但也有变形虫特征,所以严格来分类是属于变形虫门的。”
“哦哦……”秦小酒灵机一动,“网上好多黄橙橙的那种黏菌迷宫的视频,是那个吧!”
霍教授说,还不太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