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夫人咬牙切齿:“这乡下丫头打了我两巴掌……”
秦夫人飞快道:“那是你活该。”
吴夫人:“……宫里的贵人可有了身孕!你给我等着!”
秦夫人满脸嘲讽:“我就没听说过哪个家族是靠女人屹立不倒的,皇上圣明,你们吴家若想借着贵人的名头作威作福,怕是打错了算盘……”她懒得多说,吴家人真这么做了才好呢,她不屑道:“妹妹,无论你做多少小动作,我从来就没有将你放在眼里过。”
吴夫人心里憋屈得厉害,呕得呼吸有些困难,再没有比一心认定的仇人没将自己放在眼中更能让人难受了。
楚云梨这么远将人揪回来,秦夫人抬手就把人给放了,她没有不甘心。倒是秦夫人怕她多想,意味深长道:“身为官家女眷,想要报复不能做得那么明显。”
楚云梨听出来了她在宽慰自己,笑着道:“我把人揪回来这一路可没少宣扬,反正该知道人都知道。”要的是揪回来的过程,而不是结果。
秦夫人失笑。
此时已经很晚早就过了,夫妻俩睡觉的时辰,楚云梨还是先洗漱过后才躺下。
睡得太晚,反正也不用天天请安,楚云梨早上就起晚了。
等到了正院的时候,都已经是午膳的时辰,秦夫人心情不错,看到儿媳进门,伸手招了招:“告诉你件好事,你那便宜姨母坏事做尽,大概是老天都看不过去。昨天她坐的马车散架了,当场将人甩了出来。”
楚云梨讶然,随即道:“那可太倒霉了。”
“可不是嘛。”秦夫人摇摇头:“马车在城内本就跑不快,散架了应该也不至于受重伤。可她坐的那块板子都断了,当场摔倒在地,听说断了一根腿骨,伤筋动骨一百天,她暂时回不了荫城了。”
楚云梨不甚诚心地道:“那可太惨了。母亲,咱们是亲戚,是不是该探望一二?”
“不用。”秦夫人摆了摆手:“咱们以后可是断了亲的人,她是死是活,都与咱们无关。”
楚云梨一脸失望。
秦夫人见了,脸上笑容更深。
因为她发现,儿媳看似心思简单,平时走一步算十步,昨天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把一个官家夫人揪回来,偏偏人家还不能跟她计较……这是个很聪明的人,捡到宝了。
……
庙会一连好几日,秦夫人放下了手里的事,直接去了庵堂,这一回还特意带上了儿媳。
用她的话说,是让儿媳陪着逛庙会,顺便见见刘姨娘。
刘姨娘昨天发现田兰芝的时候就知道事情要糟,她被关在庵堂里,并不知道外头发生的事,心里越想越慌,一整夜辗转反侧,根本就没能睡着。好不容易眯了会,又被催起来做早课。
坐在蒲团上不久,就听说有人找。
说真的,以前刘姨娘很希望有人来找自己,可今日她最怕听到的就是这句话。到了厢房,看到坐在主位上的夫人,她一颗心直直往下沉,却又不得不笑,还上前行礼。
楚云梨看得出来刘姨娘的紧张,都同手同脚了。
“夫人……”
刘姨娘努力镇定,可一开口,声音里的颤抖还是暴露了她的慌乱。
“昨天兰芝亲耳听到你和我那好妹妹的谈话。”秦夫人端着一杯茶,上下打量她:“我就说你一个清倌跑出去上香刚好遇上我家大人这事有些凑巧,没想到还真是有人算计。”
刘姨娘满头青丝已经不在,她再也回不了尚书府,被大人厌弃之后再让大人知道二人连相识都是算计好的,她以后……怕是要更加艰难,兴许还会牵连了儿子。
她越想越害怕,扑通跪了下去:“夫人,妾身那时身不由己,一个花楼中的女子,抗衡不了官夫人,是不得不做啊!”
秦夫人面色漠然:“可你这么多年特意与我作对是真的,还不止一次地阳奉阴违!我只想知道,你给我那便宜妹妹递出去了多少消息?有没有关于丰安的?”
刘姨娘面色瞬间白如霜雪。
秦夫人没什么耐心,狠狠一巴掌拍在桌上,怒斥:“说!”
刘姨娘吓得颤抖了一下,低下头道:“妾身……妾身是传了一些消息,还留了不少信件。夫人,你如果想拿到信,妾身有条件。”
那些应该就是能够指认吴夫人的直接证据。
秦夫人嘲讽道:“你胆子不小,这种时候在跟我谈条件。”
刘姨娘身子控制不住地颤抖:“夫人……”
“我知道你们俩暗地里做的事就行了,大不了把我儿病弱多年的事情也算到你们头上。那些信件,不看也罢。”秦夫人起身:“下个月起,你会生病,就如我儿多年挣扎在床榻上一般,我倒要看看,同样的痛苦你能熬多久!”
刘姨娘吓得魂飞魄散,满脸惊慌:“妾身没有对大公子动手,做那些事的明明是吴夫人啊!”
话出口,她惊觉自己失言,急忙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原来她都知道!
秦夫人怒瞪着她:“好一个姨娘,倒是我小瞧了你。”
她霍然转身:“兰芝,我们走!”
刘姨娘在身后哭求,她却再未回头。
又过几日,楚云梨就得知庵堂中的刘姨娘做不了早课,甚至都起不了身了。
她没有多管,听说了林端玉跑去见母亲的事。
与此同时,吴夫人也病了,她先前只是腿伤,可现在整个人却越来越虚弱,连吃口东西都困难。
吴贵人正得宠,前去探望吴夫人的人不少。她不想死,而且来了不少名医,甚至还辗转请来了太医,可所有大夫的诊治都是一样的,说她气血两亏,亏损得太过,引得的五脏开始衰竭。
看着这病症,竟然和当初秦丰安的病症一样。
秦丰安都已经是濒死,结果却被道长批命给救了回来。又有人说,他会娶农女,不只是因为道长批命,而是因为那个农女也就是现如今的秦少夫人手中捏着一张能够救命的偏方。这才将他救了回来。
反正,无论秦丰安是怎么活的,总归都和他娶的那个农女有关。
秦夫人这天来了兴致,带着楚云梨出门转悠。婆媳俩都喜欢华丽的穿戴,但也不缺银子,一路闲庭信步,却也买了不少东西。
逛了半日,有些疲惫,两人去了边上的茶楼。刚坐下不久,就有个婆子到了。
婆子认识秦夫人,进门纳头就拜:“秦夫人,我家夫人想见您一面。”
秦夫人居高临下看着那个婆子:“大人嘱咐,尚书府和吴家断亲,不用再见。你走吧。”
婆子长跪不起:“夫人,我家夫人说,只要您愿意出手,任何条件她都答应。”怕被拒绝,又急忙补充道:“夫人想见一见少夫人,只见面就行。”
这般卑微取悦了秦夫人。她侧头看向楚云梨:“你要见吗?”
楚云梨颔首:“去啊。反正无事,我就是奇怪,城里好多的官夫人都看不上我呢,这么郑重其事地请我还是头一遭,这面子怎么都要给!”
吴夫人住在一个两进的院子里,京城里寸土寸金,这个宅子的位置甚至还不如田家住的那个好。
楚云梨出门不受限制,她基本每个月会回娘家两次,现如今田兰兴已经入职,和人轮流值守几个城门,辛苦归辛苦,但也是正经的官身。
冯氏平安生下了一个女儿,田家对目前的日子很满意,每次看到楚云梨,都挺欢喜。
婆媳俩被人一路领到了吴夫人面前。
比起上一次的趾高气扬,现在的吴夫人瘦了不少,两颊凹陷进去,面容瘦骨嶙峋,看起来有些吓人。暗淡无光的眼神再看到婆媳俩时瞬间一亮,她突然来了精神:“救我!”
秦夫人并不靠近:“我又不是大夫,可救不了你。”
吴夫人一听这话就知道姐姐还在生自己的气,她越过秦夫人,将目光落在了楚云梨身上:“你有偏方,救我!”
“我那偏方以毒攻毒,你确定自己受得住?”楚云梨似笑非笑:“容我提醒你一句,我们两家之间可是有仇,比起给你药方,我更想给你一副毒方,毒死你才好。”
吴夫人:“……”
她闭了闭眼,不争这一时的长短,也是实在没力气争了。她咬牙道:“条件你提。”
楚云梨摸着下巴:“那你就去姚大人那里,将你针对尚书府所做的事情全部说出来!”又强调道:“记住,是全部哦,少一件都不行。”
语罢,搀扶着秦夫人:“母亲,我还想去买双鞋子。趁着天色还早,咱们赶紧的,一会儿太阳落山,就不好挑颜色了。”
出了吴家的宅院,秦夫人侧头看儿媳,半信半疑:“你真的能救她?”
楚云梨眨了眨眼:“我只是救一下,要是救不活,那就是她病得太重了嘛。我才看几天的医书,配几副药膳还行,哪里就能救得了病人?”
察觉到便宜婆婆审视的目光,楚云梨一副坦然的模样。
吴夫人喝下的药是她配的方子,由秦夫人“无意”中得到,真的是还原了秦丰安的虚弱和痛苦。
想要救回,哪那么容易?
翌日,病重的吴夫人就到了京兆尹外,扬言要报案。
她说了不少针对尚书府的事,其中就有给即将出嫁的秦夫人下寒毒,又在她有孕的时候收买丫鬟对她下毒,还有她收买乳娘故意不给襁褓中的秦丰安喂奶,故意不给孩子盖被子,让本就虚弱的孩子病情加重……又有送刘姨娘偶遇秦大人,甚至还出主意,为了让秦大人接刘姨娘入府,让她故意把孩子丢了,因此让秦大人生出歉疚之心接她入府……桩桩件件,简直罄竹难书。
当然,迄今为止,吴夫人一条人命都没沾上,罪不至死。
这么多的事,又隔了那么多年,一时半会儿查不清。姚大人只得先将人收入大牢。
吴夫人就在住进大牢的当天,就扬言要见田兰芝。
这事情太巧了,好多人都觉得大概是尚书府使了些手段让她认罪,或许就是她身上那病的解药。
可惜,楚云梨从头到尾就没出现。
吴夫人已经画押了自己的供词,又因为住在大牢中得不到好的照顾,整个人越来越虚弱,她却执地等着楚云梨。
……
楚云梨闲来无事,又在院子里练剑。
她剑招越来越好看,别说底下的人了,就是秦夫人都挺喜欢看的。秦大人若是得空,也会过来瞧瞧。
这一日,楚云梨独自练剑,秦丰安闲适地靠在边上午睡,忽然有个丫鬟急冲冲过来。
“少夫人,出事了。”
秦丰安睁开眼睛,满脸不悦:“把话说清楚。”
丫鬟吓了一跳,急忙道:“方才二少夫人从外面回来,整个人挺虚弱的,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好像昏迷不醒,您快瞧瞧去吧!”
楚云梨好像没听见,一般继续练着手中的剑。
丫鬟急了,跪在地上哭道:“求少夫人救命。”
楚云梨无奈道:“我不是大夫,救不了命。生病了赶紧去外头请大夫去啊,来求我有什么用?”
丫鬟眼看骗不了少夫人去帮忙,只得表明自己的身份:“奴婢……奴婢是二少夫人的陪嫁,此事非您不可。您就瞧瞧去吧,否则……奴婢会没命的。”
丫鬟这么可怜,楚云梨也知道他们身不由己,加上闲来无事,她慢悠悠地往林端玉的院子而去。
张红玉确实病得厉害,脸色苍白如纸,楚云梨命人去请了大夫,抬头看着她的脸,疑惑地问:“二弟怎么会让她回来?”
丫鬟低声道:“二公子去了庵堂,奴婢们带着二嫂夫人闯出来的。”
楚云梨恍然:“原来是这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