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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兄弟两人对视一眼后,再次点头。
    侯夫人头上和身上扎了不少银针才醒过来,一眼看到屋中一大群人,眼神从顾凛身上到顾堰再看到恬安郡主,此时她们母女狼狈不堪,衣衫头发都有些凌乱,侯夫人朝她伸出了手。
    恬安郡主忙上前,“婆婆。”
    “你们来了。”侯夫人虚弱无比,声音低得若不是仔细听根本听不到。
    顾凛上前,看到侯夫人嘴张张合合,似乎呼吸很困难,他的眼泪瞬间落下,“母亲,您有什么话都可以告诉我。”
    侯夫人满眼欣慰,眼睛落到了角落中的沈秋妍身上,“不要……她们……”
    短短几个字,那边的几人面色大变,顾堰上前,急切道,“她们俩是儿子唯二的子嗣。”这话信息量太大,屋子里的人都愣了愣。
    如果沈秋妍和沈思烟是他唯二的子嗣,那……玉郡主呢?
    恬安郡主的面色苍白如纸,“我们多年夫妻感情,自认还算恩爱。哪怕我曾经……圆房时你答应过我,永远不会对人透露玉儿的身世,一辈子把她当作亲生女儿的。”
    顾堰皱眉,“但她始终不是真的……难不成我这一辈子就不能为侯府留下子嗣?”
    顾凛才不管这么多,握着她的手,严厉的扫一眼顾堰和角落中的几人,认真应下,“好,母亲放心,郡主永远是我侯府的儿媳,玉儿是二弟唯一的子嗣,有我在一日,属于二弟的族谱下,再没有别人!”
    沈芸面色瞬间惨白,沈秋妍满脸焦急,紧紧盯着顾堰的脸,期盼着他回应一二,若是老侯夫人就此去了,那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是侯府女儿了。
    侯夫人嘴角微微勾起,嘴角渗出鲜血,她伸手指着一脸焦急的沈秋妍,“她……害我……”
    屋中众人都被侯夫人嘴角的鲜血吓住,她口中鲜血越来越多,鼻子和耳朵包括眼睛都开始流血。众人哪怕听到了她的话,也没空去质问沈秋妍。
    忙让田大夫和楚云梨上前施针,路过顾凛时,田大夫不着痕迹地对着他摇摇头。
    顾凛面色苍白下来,“还请大夫我尽力而为。”还对着田大夫一礼。
    侯夫人醒过来了,施针自然是在人昏睡的时候简单,最起码人不会挣扎,人醒了之后感觉到痛会不自觉挣扎,所以,楚云梨蹲在床头,按住她的头不让她动。
    田大夫施针后虽然流血见少,但离得近的楚云梨还是听到他很轻地叹息一声。
    楚云梨看着侯夫人满脸痛苦,想到的却是原身的母亲,好心收留亲戚却被牵连致死,忍不住靠近了些,低声道,“侯夫人记不记得欢喜镇上和沈氏前后产女的周家夫人?我是周家的女儿!”
    声音很轻,可以说离得近的田大夫都听不清,侯夫人闻言,瞳孔骤然睁大,里面有恍然,有悔意,还有深深的憎恨,执着看着她的眼神渐渐地失了光彩。
    她死了!
    死不瞑目!
    听着耳片一片哭嚎声,楚云梨退到一旁,忍不住伸手捂着胸口,只觉胸膛里一口郁气散开,整个人都轻松下来。
    “别怕。”田大夫的声音响起,“行医着当看惯生离死别。”
    楚云梨认真应下。
    侯夫人没了,临死前似乎是突然想起什么,指责沈秋妍害她,等灵堂布置好。顾凛已经让知县到了灵堂上,直接当着侯夫人的面带走了惊惶不已的沈秋妍。
    田大夫和楚云梨吊唁一番后就回了家,之后陆陆续续许多人上门吊唁,暗地里不少人好奇侯夫人的死因。
    记得当初她来的时候,威严贵气,身体明明好得很嘛,就是普通的五十多岁妇人。这才过去多久就病逝了,再结合她一走这边沈秋妍就入狱,众人恍然,原来是被人所害。只是没想到,看起来柔弱的姑娘家,居然会动手杀害长辈。
    驿馆中的伺候的,也不全是侯府的人,早前就有消息隐隐传出,侯夫人不喜顾堰找到的女儿,就是因为和他僵持着不想带她们回京,这才将回程的日子往后拖了这许久,只是没想到这一耽搁,就再回不去了。
    侯夫人丧事办完,已经又过去了半个月,顾凛兄弟两人扶灵回京,却没有带上沈芸母女,母女两人拿了银子开了一间布庄,有侯府的面子在,一辈子倒还过得顺当。
    至于沈秋妍,此时她在狱中还没出来呢。
    虽然最后查出,沈秋妍故意在侯夫人的补身的药材中加了一点点相克的药物,不至于让侯夫人致死,侯夫人的死因确实是气急攻心引起,沈秋妍也是故意伤人,判她囚五年。兴许是顾凛打了招呼,哪怕吴铭多方走动打听,也还是没能救她出来。
    第二年便是乡试,在知县判决后,吴铭消沉了几日,写了一封休书,言当初和她两情相悦时,没想到她是这样狠毒的女人,对长辈下手是为不孝不悌,枕边人如此欺骗于他,他夜不能寐,只得一别两宽,各自安好。
    不提沈秋妍在狱中收到这样一封休书如何崩溃,吴铭收拾行李,离开了桉城这个伤心地,去了府城,在第二年乡试中,得中了举人。
    又是三年,吴铭在京城得中进士,这边沈秋妍出狱后直接回了三南村照顾吴母,吴母家中银子粮食都无,倒没有赶她走,婆媳两人艰难度日,基本上是沈秋妍想法子养活两人。
    等到吴铭任命下来,回乡祭祖顺便接吴母去任上时,才发现沈秋妍已经在家中了。
    吴铭如今是新科进士,他的妻子当然不能是一个因为谋害长辈而入狱几年的女人,当下默认女人入狱后再出来是不清白的,名声甚至不如青楼妓子,不说官员,寻常百姓家都不会娶这样的女人进门,他自然不带,以曾经给过休书为由赶沈秋妍离开。
    对于沈秋妍来说,吴铭是她如今能抓住的仅剩的去处,非要跟他走,争执间,沈秋妍见当日情意绵绵的郎君如今冷漠如斯,恨得拔出刀子,“你不带我,我为你失去了那么多,如今你逼我去死,那我们就一起死!”说完,狠狠朝吴铭扎去。
    吴铭伸手挡刀,鲜血涌出,就此伤了手腕,沈秋妍发了狂般继续猛砍,一刀扎入吴铭喉间,吴母上前去拦,也被扎了几刀,伤了腿脚,却是跛了。
    沈秋妍再次入狱,因为是谋杀朝廷命官,罪无可恕,她这一回被判秋后处斩。
    她被处斩那日,天上下着雨,沈秋妍满身狼狈,待看到不远处酒楼中悠闲喝茶的楚云梨时有些恍惚,几年过去,此时她已是欢喜镇上有名的女大夫,她第一回 出狱后还经常听镇上的人赞她妙手回春,又慈悲心肠,经常给付不出药钱的穷人免费施药。
    她一直都是这么一个简单善良的人。
    沈秋妍突然想起,此生过得最悠闲的日子还是当初在周府时,虽然亲缘淡薄,却没有人亏待她。她眼泪渐渐地落下,刽子手扬起刀锋凌厉的大刀时,她突然就后悔了,这辈子世上对她最真的,还是当初那个单纯的周明萱。
    楚云梨坐在酒楼中,在大刀落下的那刻,她闭上了眼睛,余光看到一道红色喷出,心里最后一丝郁气散开,真正轻松了下来。
    这两人纠缠半生,这对前世恩爱无比的夫妻,在没了那些富贵荣华后,终成怨偶。
    楚云梨睁开眼睛,看向对面帮他倒茶的男子,“那刀是你让人送的!”
    冯韶安点头,“是我。我听到你吩咐管家买匕首……剩下的我帮你做。”
    楚云梨好奇,“不觉得我狠毒?”因为在外人看来,她这么针对沈秋妍,似乎有点过。
    冯韶安摇头,“那刀给她,又不是让她杀人的。再说,还是她自己买的。”说到底,是她动了同归于尽的心思。
    他握住她的手,认真道,“往后这样的事,你别做,你的手是救人的,其他的让我来。”
    楚云梨眉梢眼角俱是满足的笑意,“你可别后悔!”
    “一辈子不反悔!”
    第29章 不能生的原配
    楚云梨一个晃神,已经站在了当初离开时的案桌前,看着面前严肃的衙差,露出恍然之色,在那里生活了太久,似乎她自己已经融入,上一秒呼吸困难浑身无力的感觉似乎还在,满心不舍之意还停留在胸口。
    衙差还没说话,她余光看到一个熟悉的浅绿色衣衫的年轻女子。
    自己最近照了几十年的脸乍然出现在对面,楚云梨先是一愣,忍不住低下头,这才看到自己血肉模糊的下半身。
    “谢谢你!”真正的周明萱站在她面前,满脸释然,“我最后悔的就是没有好好孝顺我爹,没人给他养老送终。如今你都替我办到了,谢谢!”
    她嘴角带着微微的笑意,身形渐渐地虚化,很快就消失了。
    当初让她签下合约的衙差站起身,“恭喜你,如今正式成为地府员工。”
    楚云梨有些恍惚,似乎临走前皱巴巴的手紧紧握住自己的手的触感还在,问道,“我还能见到他吗?”
    衙差摇头,“我不知道。不过他会轮回,往后如果你继续在三千世界中超度冤魂,兴许还能碰上。”
    楚云梨心定了定,敛了面色,正色问道,“成为正式员工,有什么好处吗?”
    “就你去的时候,陆陆续续有了许多和你一样的人。不过他们都……”衙差摇摇头,“大多人私心太重,能如你一般让冤魂毫无怨言投胎的没有多少。”
    楚云梨随着他从后面出了那间屋子,一个恍神,他们已经出现在一大片古代的院落外面。
    “你可以挑一个院子住,以后回来可歇歇一番。对了,还有这个。”衙差掏出一块玉诀递给她,“这上面可记录善恶值,你滴血后就可认主,往后你可以用善值换里面所有的东西,不过,善值若是为负,便会送你轮回,且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楚云梨接过玉诀,慎重谢过,目送他消失在原地,才收好玉诀进了拱门,四处查看一番,随意挑了个宽敞些的院子走了进去。
    一个院子分正房和厢房,外面还有园子。她转了一圈,进了正房,拿出玉诀滴了血。
    看着玉诀变得通红,楚云梨伸手摸摸自己,还是轻飘飘的,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血。
    玉诀消失,楚云梨却能感觉到她与自己的联系,面前随即出现了一块面板,似玉非玉。
    姓名:楚云梨
    年龄:25
    善值:800
    技艺:医术(一般)
    她盯着那个一般看了许久,田大夫倾囊相授,她全部学透,年纪大了之后她还研究了不少,没想到就得了个一般。要知道,到了她中年时,已经名声在外,还有不少病人慕名从桉城过来求医。
    然后她看向右下角的地方,那里有一个杂货铺,伸手戳了戳,面前出现了许多东西。还分了几大类,生活、医术、武术、兵器,后面还有个待载入。
    哪怕活了两辈子,她也没有见过这么神奇的东西,别的都还好,看到那个医术时,她有些意动,毕竟学了一辈子中医,自觉还算精通。主要是她如今还血肉模糊,脸上都少了一块肉,这模样实在狼狈。哪怕在院子中没有其他人,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她自己也有。
    医术展开,排在最前面的就是回春术(700),底下的注解是:可增强魂力,顺便修复生前的损伤,如果你生前死的狼狈,比如缺胳膊断腿,回春术,你值得拥有!
    一时间,楚云梨只想骂娘,她费尽心思给人报仇,兢兢业业的一辈子救死扶伤,总共也就得了800善值,这就要拿去700,简直就是奸商,偏偏她还很想要。
    心里不服,手已经不听话的戳了下回春术,然后,她觉得浑身一阵温暖,低下头发现自己血肉模糊的地方已经恢复如初,她对着一旁的镜子,看了看自己整洁干净的脸,颇为满意,其实更满意的是她觉得自己似乎重了些,或者说是厚了些。
    她做周明萱时,似乎很容易被原身残留的情绪影响,这大概就是魂力不足的缘故,哪怕是帮人,她也还是想要做自己,不想被别人的情绪左右。
    楚云梨再醒来时,天色昏暗,屋中点了烛火,还算明亮,她不着痕迹打量了一番,似乎原身是靠在这里睡着了,重新闭上眼睛,半晌,再睁开时,眼神里已经带上了怒意。
    她站起身,唤道,“微月。”
    下一刻,门被推开,一个妙龄丫鬟推门而入,垂首站在她面前,“夫人。”
    楚云梨不着痕迹的打量她一眼,脑子里的记忆越发清晰,吩咐道,“收拾东西,明日一早回府。”
    微月讶然抬头,想问主子不是要等着世子来接,若是不来,就年后再回,怎地突然就改了主意,但对上主子严肃的脸,到底没问出口。
    等丫鬟出去,楚云梨嗤笑着把方才原身拿在手中的书扔了一边。
    学什么?反正再怎么学那人也不会喜欢。
    翌日一早,楚云梨就上了备好的马车,五日之后,就进了这晏国的京城。
    和上一次不同的是,楚云梨这一回的原身已经嫁了人。
    她也是枉死的,且还是憋屈了半辈子,发现那些不堪的真相后活活呕死的。死后不服,她祖父和父亲用生命平息战火,免天下生灵涂炭,她自己更是从未害过人,却被人算计得喝血啖骨,死都不服!
    原身李筎,出身将军府,从小受尽宠爱。只是十岁那年,她祖父和父亲都战死关外,是和关外蛮族同归于尽的打法,那一战,战死无数兵将,不过也打退了蛮族,打得蛮族元气大伤,十几年之内不敢再次进犯,还派人送了质子进京,签了百年合约。
    将军府立了大功,但整个将军府就只剩下了一个李筎。
    皇上念及她爹和祖父的功劳,对她多有照拂。长到十五岁时,临安侯请皇上为世子赐婚,言世子偶然得见李筎,惊为天人,愿意上门求娶。
    李筎早先见到临安侯世子周延瞿风度翩翩,且还是京城有名的佳公子,多少女子的春闺梦里人。所以面含羞涩,但心里已经属意。
    所以当皇上问及她的意愿时,她羞涩着点了头。
    婚事就此定下。
    临安侯是世子娶了她后,真是一心一意,别说妾室,就连丫鬟都无。这也罢了,一般小夫妻感情好,婆婆总会在中间横插一脚,但侯夫人对李筎,也是满心宠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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