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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座皇宫内,有九成的宫室都是空的,连宫人也少得可怜,只散布着些许零星的守卫,除了鸣鸾殿前值守的几位,没有人知道今日陛下震怒,又是谁惹了陛下发怒。
    第9章
    ▍朕病危了
    魏堇歆这回的头痛来势汹汹,她本只打算罢一日的朝,然而后面接连几天都没能起得来床,剧痛一次比一次来得频繁,到最后她甚至觉得自己开始耳鸣,连文莺和她说话都听不清楚。
    好难受......
    魏堇歆紧紧抓着身下的床单,眼前一片漆黑,都不知道自己是醒着还是在做梦,只是隐约听见身侧之人似乎忙乱得很,她们在窃窃私语,说话的内容十分清楚。
    “陛下会不会......魏朝连个皇储都没有,这万一......可如何是好啊?”
    “宗室根本就没有人,也不知这是不是那位自己造的孽。”
    “若陛下一病不起,我魏朝,难道要就此亡了不成?”
    魏堇歆明明什么都听不清,可这些话却无比清晰响在她耳畔,好像是有什么故意贴着她的耳根窃窃私语,好让她听个真真切切。
    她真的要死了吗?魏堇歆心里空落落的。
    正是,魏氏宗祠已经没有活口了,该报的仇也都报了,她在这世上举目无亲,好像就这样死了也没什么不好。
    鸣鸾殿内一个太医惊叫一声,大喊:“快来人!陛下脉搏十分虚弱!”
    文莺一直提着一颗心,她心急如焚看着又有几名太医围过去施救,一把抓过一个太医道:“不就是寻常的头风吗?怎么会这样?”
    太医颤着声音答:“本也没什么,只是昏迷而已,可方才突然不知怎么了,陛下好像突然断了求生意志一般,怎么都吊不回那口气来!”
    文莺听得心上一沉,她目光深深追问道:“难道就没有办法了吗?你们太医院这几个老东西医术匮乏,若是陛下出了什么事,一个个休想往外摘责任!今日陛下若醒来还好说,若是不醒,整个鸣鸾殿伺候的人都去给我填陵!”
    她怒吼过后,几个太医纷纷跪了下来,个个面色发苦。
    “文莺掌事,不是我等不尽心,这实在是......”
    “这病症来得莫名其妙,陛下分明只有头风的症状,其他什么都诊不出来啊!”
    鸣鸾宫里跪成了一团,文莺只觉得头脑乱哄哄的,活像要炸开一般。
    这时,有一人道:“文莺掌事跟着陛下的时日最久,可知陛下这头风之症的根源所在?”
    文莺细思一阵,道:“这是陛下潜邸时便有的,已有六七年时间,是突发此症头痛难忍,并无先兆。当时诊治的大夫也说,陛下体内并无病根。”
    那太医继续道:“掌事可还记得我之前说过,陛下的头风所在根源乃是忧思过重,你可知陛下究竟在忧思什么?”
    文莺噤声。
    她不知道。
    陛下第一次突发头风那日,正与当时的卫将军夜谈合作之事,刚回到府中突然发症,自此之后便日日都会发作,只是时轻时重的问题。
    现如今那位将军已然去镇守云州,距京都十万八千里,她上哪儿去询问她们谈话的内容。
    文莺额头突突地跳,她问:“陛下还能撑多久?”
    “我等以参汤吊命,再施以针灸,应有三日。”
    三日,连到云州的一半都跑不到。
    文莺在殿内来回踱步,忽然眼神一亮,立即唤了人来。
    “去宋府,将太傅大人请来,切记,不可外泄陛下病情。”
    那小内官领命,即刻跑开了。
    宋府距皇宫遥遥,骑快马去也要半个时辰。
    此时宋府内,宋云棠挽着裤腿,正在与人一起清理家中的荷塘。
    “也不知就一个冬天的时间,怎么掉下这么多叶子来。”宋云棠便清理便抱怨,年仅五岁的宋云寄悠闲地趴在柱子上笑。
    “你笑什么!”宋云棠拉下脸来,“等我以后走了,这荷塘便是由你清理!早晚的事!”
    宋云寄眨眨眼问:“阿姐要去哪里呀?”
    宋云棠一噎,道:“我迟早都是要去参军的,可不做那科举的美梦,我的政论,不如哥。”
    宋云寄站了一会儿,不知想着什么,转身哒哒地跑去找宋云修玩。
    她刚跑到窗沿下,就嗅到一股浓浓的药味,而药味的来源显然是厨房,于是她又折了道过去,只见厨房的台子上放满了罐子,每个罐子里都装着各种各样的药材,而宋云修正挽起袖子挑拣辨识着什么,炉子上还用小火煨着一个药罐。
    “哥哥!”她唤,“你改学医啦?”
    “没有。”宋云修听见声音回身温温柔柔地笑起来,“只是看到一个方子,觉得或许会有用,拿来试试。”
    “对什么有用呀?”她踮起脚尖努力看着灶台上那些一个个小堆的药材。
    “没什么。”宋云修轻轻拍了拍她的头。
    院子里忽然传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宋云修下意识抬头望去,只见厨房中冲内一个内官打扮的人,上前一把拉住他的袖子,急匆匆地道:“太傅大人,文莺掌事让奴来请你入宫!”
    宋云修一愣,道:“这是为何?”
    那内官扫了眼瞪大双眼的宋云寄,压低声音道:“陛下病危,太医说......”
    他还没说完,刚刚还站在他面前的人比他还着急地冲了出去。
    “哎太傅大人!”内官惊讶地叫了一声,跟着追上前去,等他刚一出宋府大门,就发现宋云修已经骑着他从宫里带出来的那匹快马上路了。
    “太傅大人竟会骑马!”他感叹一声。
    宋云修其实并不会,他这辈子连马都没有摸过,可刚刚不知是怎么了,他一脚踩着马磴子就跨了上来,等马真正跑起来的时候他才发现他不会,幸好这匹马是有马鞍的,他只管夹紧双腿死死抱着马颈,口中却一直不住地催马快跑。
    宫里得了文莺的传令,没人拦着宋云修。
    于是等文莺焦急地在鸣鸾宫外等待时,瞧见宋云修几乎要从马上掉下来的惊险模样不由大吃一惊,立即出声让那匹马停了下来。
    宋云修赶来得极快,比文莺料想中的还要快,她见宋云修只身前来也没有多问,只沉声道:“太医说,陛下只剩三日可活,我等皆束手无策,不知太傅大人可有良计?”
    “三日!?”宋云修心中一惊,唇色苍白几分。
    怎么会这样?这难道不是一场普通的头风吗?只是时间长了些而已,前世也是这样,四五日后,陛下就痊愈了,后来他见到她,她脸色分明并没有什么不对劲。
    怎么就到了今日这样的地步呢?
    他飞快地回想着前世种种细节,突然忆起,前世是齐家听闻陛下头痛难忍,让齐如玉亲自进宫侍奉的。
    难道在前世,陛下已然生命垂危,全靠齐如玉才病愈的吗?
    他抿了下唇,对文莺道:“恐怕要请掌事再劳烦一趟,去请相府的如玉公子过来。”
    文莺面露不解,但没有再多问,而是向身边人使了个眼色,那人即刻又上马离去。
    宋云修透过虚掩的殿门看到里面宫人身影攒动的模样,颤声道:“陛下此刻醒着吗?我能不能......”
    文莺会意道:“陛下尚在昏迷,太傅大人请!”
    宋云修几乎是跌了进去,他被门槛绊了一下,却顾不得维.稳身形,急着向内殿去。
    里面的人听见动静都回过头来看,见来人鬓发已乱、衣衫不整,不知是什么人。
    其中一个太医辨出他,道:“参见太傅大人。”
    宋云修唇色发白,隔着数人远远看向卧榻,只见魏堇歆面色雪一样白,好像连气息都没有一般。
    “陛下如何?”宋云修强压下心头惶惶不安,耐着性子温声询问太医,只是心跳如擂鼓,难以平复。
    “陛下脉象虚弱......有些麻烦。”
    还活着,她还活着就好......宋云修眼眶发酸。
    只要她活着,等齐如玉来了,她就会醒的!
    他视线紧紧黏在魏堇歆面容上,问道:“陛下可吃过药吗?”
    一阵静默后,一人回:“我等均已束手无策,只等文莺掌事想法子了。”
    顿了顿,又一人道:“宋大人难道就是文莺掌事所想的法子吗?”
    那几个太医看着宋云修的眼神渐渐古怪起来。
    宋云修道:“既束手无策,那烦请几位先行出去。”
    他的声音骤然冷了下来,让几个太医猝不及防,互相对视几眼后,快速离开了殿内。
    鸣鸾殿内闲杂人等一并退去,殿内顿时静悄悄地,宋云修前去开了窗,又回到魏堇歆身边,紧紧握住她的手。
    他浑身无处不在发抖,没隔一小会儿就要探一探魏堇歆的脉搏。
    然而每次的结果均是一样,丝毫没有好转的迹象。
    “歆儿。”他的声音沙哑又颤抖,整个眼圈都泛起红。
    他一想起前世或许陛下也是这般,他之后见到的陛下原是在生死之间走了一遭,那样艰难地活了下来,可他却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有做。
    宋云修心里又疼又闷,连呼吸都困难起来。
    “你怎么了?”他声音轻柔下来,弯下身子贴在魏堇歆耳畔说话,“要好好活着,快醒来,歆儿,宋家你还没有杀呢,当年的仇家你都杀了,独放着一个宋家,你起来下诏书,我随你怎么处置,抄家也可以,流放也可以,歆儿,你起来......”
    他渐渐魔怔起来,按在魏堇歆小臂上那只手受得越来越紧,在雪白的肌肤上留下几道深色的指痕。
    宋云修一动不动地注视着魏堇歆,他觉得自己好似快要疯了,他重生一回,活了两辈子可不是为了看到现在这副场景!
    哪里出了错?究竟是哪里出了错?
    是不是那日他不该悄悄跟去梅林?是不是因为他才破坏了陛下与齐如玉的姻缘?
    都是因为他,都是因为他才这样的!
    他真是个丧门星,任何事一沾染上他就要倒霉!他这辈子是不是该离她离得远远的?
    对,是这样,一定是!是他在几日前惹了陛下动怒,是不是就是因为那个枕头,让陛下的头风加重了?
    宋云修猛地站起身,愈发地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云修哥!”
    就在他几乎要神志不清时,身后传来一声呼喊。
    宋云修回头,看见穿着红衣的齐如玉跑了进来。他想起那日在梅林,陛下是如何耐着性子与齐如玉说话,温声细语,他想,或许歆儿是喜欢齐如玉的。
    否则她那么精明的人,后来怎会眼睁睁看着齐如玉往外一封又一封地传递消息却不加制止呢?她一向都是如此,只要是喜欢的人,要什么她都给的。
    齐如玉看了看床上陛下的模样,又瞧了瞧宋云修快哭的样子,一时也知晓了事情的严重性,他正色道:“文莺说,是你叫我来的,出了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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