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玉叹了一声:“可能是,他从没抱过希望。”
回到宿舍,米勒正翘着二郎腿在听音乐,见到他回来,指了指桌上的食物:“快吃吧,刚给你弄回来的。”
桌上的盘子里是一份米饭,一条鱼和一勺子豆子,还有一碗用胡萝卜和红枣煮的汤。
与其说是汤,还不如说是水,因为除了胡萝不和红枣有点颜色,其他看起来就是清水。
他在桌前坐下,拿起勺子一丝不苟的吃着碗里的东西 ,他的确饿了。
米勒一边看着他吃一边说道:“本来想给你打点肉,结果听说肉都要集中供应给林溪和孩子了,现在就连部长都没得吃,不过这汤是我熬的,我听说胡萝卜和红枣是补血的,胡萝卜是刚从地里挖回来了,红枣是上次出任务的时候捡到的,我可是有好好洗干净,所以你必须喝。”
他说了这些,就是为了告诉顾默,这汤是他煮的,补血的,必须喝。
因为,他看到他身上的那么多的血。他知道那些血不仅仅是寄生种的。
男人之间,审查官之间,兄弟之间,说不了什么矫情的话,而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些。
顾默终于看了眼碗里的汤:“谢谢。”
然后他端起来喝了一口,眉头拧了拧,味道很怪,甜咸甜咸的。
“难喝?”米勒看到他这般神色后拿过来尝了一口,脸也皱成了苦瓜:“盐,盐放多了,别喝了。”
他一把将汤倒进垃圾桶:“这事还得女人来做,对了,林溪母女住在春之树的顶层公寓,你这里看过去应该看得见。
说完他走到窗边将窗户打开,指着不远处还亮着灯的顶层公寓说道:“就是那里,看见没,要是你是孩子的爸爸,明天晚上你就可以住进去了,就不用再睡这狭小的宿舍了,从此以后老婆孩子热炕头,爽。”
顾默扫了一眼米勒指的方向后,继续低头吃饭,鱼冷了就不好吃了,而且吃鱼分神的话容易被刺卡到。
米勒见他无动于衷的样子,摊了摊手:“算了,懒得说你。”
春之树公寓。
没有等到爸爸的沐沐歪在沙发上睡着了,林溪轻手轻脚的将她抱进去放在床上,然后将之前从医疗箱里拿出来的那些纱布针线收拾好。
纱布已经被沐沐拆开了,被沐沐歪歪扭扭的打成了一个蝴蝶结的样式,她说她喜欢蝴蝶结,所以要把自己喜欢的送给爸爸。
她当时想要告诉沐沐,寄生基因融合者受伤后都会自动愈合的,药物和包扎对他们并没有什么大的作用,但是看着沐沐认真的神情,她觉得这样也挺好,孩子喜欢爸爸,想要安慰照顾爸爸,这是人类亲情的本能,她不必让她这么小就看清这个世界。
就让她,在懵懂无知的年纪,做自己最喜欢的事就好。
将医疗箱放回原处后,她走到阳台上,看着不远处灯火通明的环形大楼。
从末世到现在五十年,这座三十层的环形钢铁巨兽就没有熄灭过灯火,即便是在物资最紧缺的时候,大家都是勒紧裤腰带的支持着这里。
因为这里是这人类最后聚集地运转的核心动力,是人类的大脑,是仅剩的八十万人的精神寄托地,所以它不能熄灭,它只能全力以赴的燃烧,向前……
以前这样的情况她也在书上见过,那是在地球上还没有出现寄生种之前,这样年复一年的灯火通明的情况一般是发生在超级体量的大型企业之间的对抗,以及国与国的竞争之间。
那时候的人类有很明显的地域和国家意识,虽然有合作,但是更多的是抗争。因此战乱频发,强国政治,有些国家的人生活在天堂,有些国家的人则在地狱苦苦挣扎。
但是现在已经看不到那种情况了,寄生种的出现将人类的生存空间压缩的只剩阿尔瑟格伦城这不到200平方公里的城市,食物、水资源、医疗都只能满足最基本的要求,稍有不慎就会全人类毁灭。
在生死存亡面前,人类不得不学会合作、妥协,以图能够生存延续下去,而且效果也很显著。
末世之处,人类悲观的以为最多只能坚持十年,但是五十年后的今天,人类还活着,还存在于这个蓝色星球上。
第二天醒来后,因为待会儿医生要来做例行检查,要空腹,所以早饭还不能吃。母女俩就坐在卧室的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的双塔大教堂。
这座末世前遗留下来的大教堂,完美的将罗马建筑风格和巴洛克风格相融合,它经历过火灾,见证过过人类的辉煌与荣光,也目睹过人类的苦难和凋零。
如今在这最后的人类之地,它已经平静的接受了一切,安静的矗立在环形大楼的身旁,就像一个从漫长岁月里走来的母亲,陪伴着她还未低头认输的孩子。
教堂的双塔尖顶上,几只鸽子在上面展翅,随后它们飞到地面上,有人正将手里不多的食物分给它们。
有些人,明明自己也在苦难之中,却还是见不得别人受苦。
或许,就是这样的苦难中的一缕温柔,让千疮百孔的人类还在坚持,还在寻找……
一只鸽子飞到她面前,在窗台上休息、梳理羽毛,然后卧下打盹,一点都不认生,也不恐惧。
“妈妈,我想摸一摸它。”沐沐期待的说道,之前住的地方,几乎没有飞鸟飞过,她都是在电视上见到这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