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天花板是纯白的,身上的被褥也是,窗外的小鸟在那一望无际的蓝天下自由自在的飞翔,阳光很暖,窗口的风裹挟着花草的清香吹拂至她的鼻翼间,可她只觉得消毒水的味道难闻的令人作呕。
将来,有一天……
她死亡的时候,爸爸也会这样的哭泣吧。
那个时候,又有谁帮他擦去眼泪呢?
没有人啊。
她还在担心自己离开的时候谁来安慰孤身一人的父亲,可是事实总是残忍的,在某个阳光灿烂的春天,那个人孤独的死在了神社附近的草地上。
据说他手里拿着一枚御守。
是在为住院的女儿祈求平安啊。
可他的女儿却连来到他身边都做不到,连他死亡的消息都是在病院里的电视上看到的新闻。
真是个冷血的女儿呢。
……
拉着生锈的铁门上锁那一刻,鹤丸国永还在轻声问着,“小遥,真的不把这里打扫一下么?”
“不了。”星见遥望着眼前荒凉的院子摇头,眼中带着浓烈的不舍,“这个院子现在的产权……大概,已经不是我的了,擅自使用的话,会被抓起来的。”
“诶?”
鹤丸茫然的眨眼,“可是,这里不是你家么?”
“我,我父母全都去世了,现在这个院子应该是在哪个亲戚手里,而且,我在记录上已经是个死人了,现在看起来也只有十几岁,头发的颜色也变了,所有人只会把我当成同名的黑户,不会当成过去的星见遥的。”
虽说这些年一直在地狱生活,但是星见遥不是一无所知的傻子,鬼灯大人教了她许多东西。
以前的星见遥重病,无药可医,死亡是真实发生的,说不定现在还能找到墓碑。
现在她说自己是那个星见遥,怎么解释死而复生?又怎么解释那些重病?那些都有医院的病历的。
她应该会被抓起来做研究。
她才刚回到人间,不想经历那么可怕的事情。
而且……
星见遥抬头望着那片湛蓝的天空,微风撩起她额前的碎发,露出了一双晶亮透澈的紫水晶眼瞳,“阿鹤,我会好好工作,然后把那个家买回来,你说好么?”
她的语气认真且坚定,不像是在询问意见,更像是在告诉他自己的打算。
“好。”鹤丸轻轻的应了声,而后扬唇笑出了声,“我会和你一起的,不论何时。”
“约好了。”
“嗯,约好了。”
离开并盛町以后,二人就乘上了回横滨的电车。
鹤丸国永忽然想起来,自己的主人是不是说过……她在并盛有个想见的人?
但是今天,完全没有听她提起过这件事,为什么?
下午他要去剑道馆,等到了晚上下班,鹤丸国永还是没忍住问出了这个藏了一整天的疑惑。
当时刚洗完澡的星见遥正坐在榻榻米上擦头发,听到他的话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水珠从发梢滴落在她的腿上,那张精致的小脸上表情有些晦涩难懂。
“小遥?”鹤丸不解的看着她。
“没什么。”女孩微微别过头,脸上不知是刘海上滴下来的水珠还是泪水,声音微小的快要听不到:“他不在并盛了,所以……我就回来了。”
鹤丸迷茫的挠头,想破脑袋也想不通,她是怎么确认那个人不在并盛的。
但是眼下明显不能问出口,她看起来可不太高兴。
于是,他只好起身拎着睡衣趁着水还没凉去洗澡了。
*
周一的工作日,早上的客人集中在刚开店的时间段,星见遥一直忙碌到十点才终于有空给自己倒杯水喝。
这时,同事的文子小姐走过来对她说,“遥,你稍后去楼上的侦探社走一趟吧。”
“侦探社?”星见遥有些疑惑,“是……太宰先生所在的武装侦探社么?”
“嗯,太宰先生昨天又赊了一笔钱,算起来上上个月的账还没清,你去把账单交给楼上的国木田先生吧。”
“为什么要交给国木田先生啊?”
“国木田先生会押着太宰先生来送钱的。”文子小姐非常熟练的解释道。
星见遥:“……”原来如此。
话说,从她跟太宰先生说了地狱,他好像就不敢见她了,是错觉么?
第5章
武装侦探社。
太宰治工作的地方,也是咖啡厅所处的这栋楼的四楼,二楼是律师所,三楼空着,五楼是杂物间。
星见遥工作的时间不长,一周多,但是每天都光顾咖啡店的侦探社社员们她已经基本熟识了。
之前太宰治提过的谷崎君是刚毕业的高中生,他还有一个仍在上学的妹妹,兄妹俩感情很好,国木田先生是可靠的成年人,虽然偶尔会暴躁一下,宫泽君只有十四岁,是个很单纯的孩子,这些侦探社的主力人员,大多都是未成年。
就连那位据说是成年人的乱步先生看起来都让她怀疑是不是实际只有十几岁。
而那位侦探社的社长,她有幸见到过一次,那是她在咖啡店的后门整理垃圾的时候,看到一个穿着和服面色阴沉的中年白发男人,他目光凶狠的瞪着对面地上流浪猫狗,猫狗们吓得四处乱窜,而他却像是很满意似得,走路带风的回了侦探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