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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云清叹了口气,“说来话长。后半程你盯着宴席,没出岔子,表现得不错。今日的报酬分你一半。”
    苏聪被夸得有点小骄傲,“本少爷早说过可以独当一面了。报酬就免了,本少爷缺钱吗?”
    “那去街上给你买个糖人?”苏云清建议。
    苏聪眼睛一亮,用力点了点头。
    苏云清又看向采蓝。采蓝好端端地站在这里,想必没在潘小姐那里吃亏,也没被旁人发觉。她还是八卦地打听了一下,比武俩人谁胜谁负。
    “奴婢攻潘小姐下盘,得以迅速脱身,故而未分出胜负。”
    “哦。”苏云清有点小失望,一直以为采蓝天下无敌呢。那位潘小姐看起来不过豆蔻之年,身手了得,举手抬足之间颇有大将风范,不愧是将门之后。
    回去的路上,采蓝走在采绿身边,用眼神询问。采绿轻轻摇了摇头,什么都没有说。
    其实采蓝心中明白,公子是不可能改变心意的。既然当初选择了斩断一切,怎么会轻易回头?而且公子如今的处境艰难,想必也不想拖累他人。
    长街已经热闹起来,各式摊贩星罗棋布。临近傍晚,街上还飘着一股煎炒的饭香味。苏聪闹着要下轿,欢欢喜喜地走到卖糖人的摊子前,仔细挑了只白白嫩嫩的兔子。
    苏云清帮他付了钱,看到苏聪舔了兔子一口,嫌弃道:“你这是什么癖好。”
    “糖不就是用来吃的?这个里面加了牛乳。你要不要试试?”苏聪把塌下去一块的小兔子举过来。
    苏云清摇头,她可下不去嘴。
    旁边的摊子在卖新出炉的炒栗子,香气阵阵飘过来,她去买了一包。
    苏聪在一旁看着,“这是给我娘买的?”
    “嗯。一会儿我们剥了,你送去给婶婶。别让她吃太多,容易积食。”
    “你自己怎么不去送?”
    “她看到是你送的,会更高兴。”
    苏聪听了这话,站在原地不动。苏云清往前走了两步,回头看他,以为他看上了别的东西,问道:“你还想买什么?”
    “你是不是从来没有把我们当成是一家人?”苏聪难得正经地问。
    四周喧嚣不已,少年站在热闹的中心,显得特别形单影只。他问出这话的时候,眉间有些许的落寞。或许作为苏家独子,他内心的细腻和敏感,是她之前不曾察觉的。
    苏云清走到他身边,微微弯曲膝盖,与他平视,“为何这么问?”
    “总是你的我的分那么清楚……”苏聪侧过头,别扭地说。
    “苏少爷,我虽姓苏,但与你们并无直接的血缘关系。我无法像你一样,理所当然地接受你爹娘的好。”苏云清叹了口气,“这么说你可能不太明白,等你长大……”
    “我不管,你就是我三姐!”苏聪吼道,“只要是我有的,都可以分给你!”
    苏云清愣了下,心中涌过一股暖流。她伸手揉着苏聪白嫩的小脸,“少爷,转性子了?我有点不习惯。”
    “快放手,你这个女人,本少爷要生气了!”
    苏云清不听,又把他小脸上的肉肉往两边拉了拉。难得这小子肯服软,不蹂.躏一下岂不是亏了?而且这皮肤太好了吧,吃什么长的。
    两个人打打闹闹地回到轿子里,剥了满满一手帕的栗子。到家门口的时候,轿子还没落稳,刘妈妈就跑过来。
    “三小姐,小少爷,你们可算是回来了。”
    苏聪跟去王府的事,邹氏想必已经知道了。不过看刘妈妈的样子,倒不是为这事。
    苏云清问:“出什么事了?”
    刘妈妈似乎有些难以启齿,“您先进去看看吧。”
    *
    王府里,朱承佑从厢房出来后,直接去了书房。
    侍卫禀报,有位公子在里面等。他们本来不敢随便放人进去,可那位公子说是奉了王爷的命令,身上还有鱼牌,他们也就没敢拦着。
    “无妨,是本王的客人。”朱承佑猜到是梅令臣在里头了。
    侍卫们这才放下心来。也不怪他们忐忑难安,书房是重地,平时不准人随意进出的。但那位公子给人的压迫感实在太强了,好像根本无法违逆他。
    书房里青烟袅袅,博山炉里正烧着一块陈年的檀香,香气幽深。梅令臣坐在太师椅上,似乎正微微出神。他的侧脸,清楚地显出眉峰,鼻梁和唇线,线条优雅柔美,就像名家的山水画。有时,连朱承佑这个大男人看了他的脸,都会有点心猿意马。
    “梅兄放心,大夫给清儿看过了,无碍。”朱承佑走进去说。
    “我与她已不是夫妻,王爷大可不必交代。”
    朱承佑径自在书桌后面坐下来,“她的伯祖父曾是我父亲的老师,说起来我们也算有些缘分。我想问问,梅兄当初为何休妻?”
    梅令臣的目光投过来,冷冽如秋风。朱承佑感到后背一阵发凉,耸耸肩,“当本王没问。不过梅兄这样堂而皇之地在王府内宅出入,若是被上官家的人发现了,估计不久就会传回京城。诬你我个共谋的罪名,该怎么办?”
    梅令臣反问:“王爷不想试一试王妃?”
    “有什么好试的?这桩婚事一开始就是冲着监视本王来的。”
    “梅某却不这么认为。”梅令臣淡淡地说,“王妃虽是上官家的女儿,却并不愚笨。做晋安王妃和做皇上的眼线,二者相比,显然前者的利益更大些。况且,今日这场宴会,王妃显然不是为了自己而办。所以王爷还是不要太早下结论,以免错过一招好棋。”
    朱承佑恍然大悟。所有人都认为上官家是天子近臣,上官家的女儿跟王府肯定站在对立面上。可他们忽略了人性,人都是自私的。如果可以把上官氏争取到自己这边,相当于布下了暗棋。到时,天顺帝的企图他们一清二楚,而京城那边也只会得到自己愿意让他们知道的消息。
    “清儿刚才说丢了一封信,是不是被梅兄拿走了?”
    梅令辰的视线落在书桌上,他已经把信放在哪里了。
    朱承佑看完之后,将信按在桌面上。先前王府的探子去搜索潘毅的下落,的确在同府附近发现一队可疑的土默特士兵,但后来那群人就失去了踪迹。这封信上所说的,未必全是假的。
    送信之人的意图,很明显就是要引他们前去,诱饵是真的,圈套也是真的。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依然有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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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一章
    潘如霜没追到采蓝,一气之下,倒也没有真的单枪匹马去救潘毅。整个寿阳,能助她一臂之力的,只有晋安王了。但爹说过,晋安王此人深藏不露,并非池中之物,她没信心自己能说服他。
    潘如霜问了晋安王在何处,直接杀到书房来。她到底跟养在深闺里的女子不一样,性子野得很,说风就是雨,连她母亲孙氏都管不住。
    “我要见晋安王,让开!”潘如霜对书房门口的侍卫喝道。
    侍卫哪敢放她过去,开玩笑,当晋安王府是什么地方?任人来去的?她如果好好说话,侍卫可能还会问问她的身份和目的,眼下看她的样子,就是来挑衅的。
    眼看潘如霜要跟侍卫动手,朱承佑从书房里出来,“都退下吧。”
    被挑衅的侍卫们这才退开。
    潘如霜之前与朱承佑见过几面,也不算陌生,抱拳道:“王爷,苏绍写信回来,说在同府发现了土默特部秘密关押战俘的地方。我怀疑爹也被关在那里,如今我在寿阳,手边无可调之兵,还请王爷相助。”
    朱承佑双手抱在胸前,一副闲散人的口气,“潘小姐似乎找错人了。本王可没养私兵。”
    潘如霜上前一步,“我爹曾说,虎父焉有犬子。想当年齐王殿下文韬武略,何等人物。王爷就甘于平凡?如霜只是想求王爷帮忙救爹爹一命。”
    朱承佑说:“潘小姐一片救父之心,本王感佩。但你是根据那封信来判断潘将军的所在?如果是土默特部的奸计,潘小姐领兵前去,大昌岂不是要再损一将?”
    潘如霜面色凝重,“爹爹被俘以来,哥哥派出了无数斥候,都无法探听到他的消息。他如今生死未卜,只要有一丝可能,我都不能放弃。”
    “既然连斥候都探听不到消息,说明关押的地方隐秘,岂是苏绍能够发现的?”
    潘如霜被问得哑口无言。好像对,又好像哪里不对。
    “本王有个建议,不知道潘小姐有没有兴趣听?”
    “请说。”
    朱承佑依旧是漫不经心的口气,“王府的探子和东胜军中的斥候都可以用。潘小姐不必急于行动,若是依照信上所言,派人去打听,很快就会有消息。”
    “不行,没有时间了!土默特部向来凶残,那个阿勒坦又是爹爹的手下败将。爹爹落在他们手里这么久,肯定要吃不少苦头!”潘如霜直直地望着朱承佑,“我只问王爷一句,您愿不愿意帮我?”
    朱承佑摸了摸鼻子。帮他肯定是会帮,毕竟潘毅的生死关系到整个西北的战局。不过肯定不是以潘如霜希望的方式帮,他苦心孤诣,经营多年,不可能因为一个小丫头的三言两语就暴露自己。
    潘如霜原本还抱着一丝希望,如今看来这个小晋安王的确不堪重用。刚刚的客气只是因为她求人,所以态度摆低了几分。如今全然没有顾忌,也不想行礼,冷哼了一声,就要离去。
    “王爷虽然无兵,但会亲自前往同府。”
    书房里忽然传出一个声音,犹如山间的叮咚清泉。
    潘如霜好奇地望去,只见到横排窗的布帘后面有一只手和一截袖子,天青色的布料,手瘦若无骨,白皙胜雪。她虽不知声音的来处,却本能觉得就是此人在说话。
    朱承佑愣了愣,这家伙怎么还自作主张?
    潘如霜本来要走了,又折回来,问道:“王爷,那是何人?”
    朱承佑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本王的……幕僚。”
    梅令臣:“……”
    潘如霜继续问:“他所说的,可是王爷的意思?”
    “……”朱承佑很想说不是。他刚刚才从外面回来,何苦要跑到同府去受罪。同府如今是前线,随时有可能爆发战争。何况找潘毅的人那么多,又不差他一个。
    他堂堂一个王爷,不至于这么屈尊降贵。
    但梅令臣绝对不会说废话。他既然这么说,必有用意。
    “本王愿带着随身侍卫,陪潘小姐走一趟。”
    潘如霜抱拳,“如此,多谢王爷。明日寅时,如霜在王府门前恭候!”说完,也不等朱承佑回话,就潇潇洒洒地走了。
    朱承佑欲哭无泪,寅时!他又不是去行军!但话已经说出口,大男人岂能出尔反尔?他有点沮丧地回到书房,看着罪魁祸首,直接说:“梅兄,你这不是害我吗?本王刚回来,爱妾查出有孕,正需要本王多多陪伴……”
    “王爷认为潘毅对于西州的意义是什么?”梅令臣问道。
    “潘毅此人刚正不阿,不畏权贵。他守同府,等于大昌有一座屏障,土默特部也不敢大举进攻。可是,区区一个将军,何劳本王亲自去寻?梅兄此举到底是何意?”
    梅令臣举起茶盏,“王爷就不想笼络潘毅?”
    “怎么不想?前前后后不知道试过多少法子,那愣头青是油盐不进,我……”朱承佑说到这里,停了一下,看向梅令臣,“梅兄是说……?”
    “心智坚定之人最难收买,这些人往往没有弱点。但征战沙场之人,最讲究情义二字,这也是他们的弱点。以王爷之尊,若亲自去寻潘毅,无论结果如何,已经摆足了姿态。凭潘家在东胜军中的威望,必会传颂您的义举,到时还怕收服不了西州的军心吗?一旦握住了西州,进可攻退可守,区区上官家有何惧?”
    朱承佑顿悟,对着梅令臣拱手一揖,万分佩服之余,心里阵阵后怕。还好他们不是敌人。如果有这样一个敌人,一眼就能看穿你的野心,事事想在你的前面,甚至比你想象得还要深远,步步为营,你不知不觉地陷入了重重包围之中,那将多么可怕。
    难怪父王在世的时候,说此人有卧龙之才。只怕将来的前途不可限量。
    “梅兄不与本王一起吗?”
    “不了,梅某还有别的事。”
    朱承佑猜不透他此行的目的,也不好多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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