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经醉得路都走不稳了，话却格外地多。
“为什么还不行？为什么？”
“明明每个器官都可以打印出来，每个细胞都没问题，为什么合在一起就是不行？妈的！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我还要浪费多少时间？已经七年了！”
“我——”
站不稳，顾悦心完全倚靠在身边的人身上，她迷离没有焦距的眼睛看向他，赌气地道：“太难搞了，我都想找别的男人了！”
张无眠一怔，以为她说真的，但是又听到她下一句说：“可是不行，都把他们复制出来了，现在不管他们，也太渣了吧，不行不行！”
服了她了。张无眠摇了摇头，半扶半抱着把她挪到屋内，让她坐到客厅的沙发上。
家里有伺候的佣人，看到她喝醉，送来了温热的茶，张无眠把茶递到她嘴边喂她喝了两口，“你还好吧？”
顾悦心半眯着眼，摆摆手，“我没事。”
佣人下去了，张无眠坐在了她对面的沙发上，“你会成功的。”
顾悦心痴痴笑了两声，“你不懂我的烦躁，我有时候想，不管多少年我只要把他们救出来就好了，但是有时候又想，如果是多年后我年纪一大把了这件事才做成，我又不能跟他们在一起，我何必浪费这个时间？”她问张无眠，“我这样想，是不是太自私了？”
理工男也不太会安慰别人，强行安慰起来笨拙得要命：“不自私。”
顾悦心笑了，仰头吐了一口气，“算了，不想了，抱怨归抱怨，事情还是得做。谢谢你送我回来。”
张无眠点点头，“那我先回去了，你早点休息。”他起身，朝门口走去。
顾悦心独自在沙发上坐了好一会儿，觉得好点了，就往楼上走去。到自己房间，她的房间是个套房，分里间和外间，外间就是一个小厅，有播放设备，她走到电视墙那儿，找出数据，插入电视插口，巨大的液晶显示屏上面开始播放画面。
这就是张无眠说的，她每次实验失败以后回家要干的事，就是看这个。
那是张无眠给她的所有虚拟世界的影像资料，她能看到她在里面发生的所有事，她跳了进度，正好是她回到楚澈身边的时候。
他跟她一起做晚饭吃，她亲了他，她丢下一个碗，说自己会在碗掉在地上摔碎的时候回到他身边，她做到了。
那只碗“砰”一声摔得支离破碎的时候，她穿了过去，笑着告诉他：“楚澈，我回来了！”
楚澈惊喜地抱住她，“悦心！”
他以为从此以后她就会留在那里跟他一起生活，但她告诉他：“系统要摧毁这个世界，你要跟我走。”
楚澈的笑容凝固在脸上，“你是什么意思？”
她跟他解释：“这个世界，所有的东西，都会消失，你懂吗？这个世界本来就是虚拟的，系统现在要格式化它，但我要救你。”
四个世界，她首先选择回到楚澈这里，是因为她觉得，楚澈已经知道了自己所处的世界是虚拟的了，说服他应该是最省事的，但是——
当他听到她的解释，他往后退了一步，拒绝了她：“……顾悦心，不行。”
顾悦心耐心地继续跟他解释：“虚拟世界的事物被创造出来的时候设置了属性，不能复制只能剪切，你在的这个世界会被清除掉，在被清除掉之前，我要带你走！楚澈，你要做的只是接受这件事，你懂吗？”
楚澈看着她，点头：“我懂，但我不接受。”
顾悦心气极：“难道你让我眼睁睁看着你被清除吗？”
楚澈转身，往厨房外走去，径直上了楼，回了卧室，楼上传来“砰”地一声巨大的关门声。
顾悦心很无奈，但又不能不管他，她追了上去，好在卧室的门并没有锁，她推门进去，楚澈坐在床边，看她进来，看了她一眼。她走过去，蹲在他面前，手放在他膝盖上，仰头看他：“阿澈，你真的不愿意跟我走？”
楚澈没说话。
顾悦心想了想，点点头，轻声道：“如果你想继续生活在这里，也可以，我会让系统等你过完这一辈子，再格式化，这样，你可以安稳地过完一生。”
“那你呢？”
“我没有办法陪你，我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楚澈看向她清澈见底的眼眸，他知道她的世界里不止有他一个。他是楚澈，他在他这个世界里呼风唤雨的人物，但是他却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囚禁吗？人家是来自异世界的意识，什么时候走他都可以不知道。
顾悦心跪在地上，把脸贴在他腿上，“阿澈，我不勉强你，我把原来的顾悦心还给你，你就当作从来不知道我就好。”
男人的身体僵住。
摆在他面前的路很清楚，一是过一个没有她的人生，二是跟她到另外一个他完全不了解的世界里去。他苦笑了一下，抬手去摸她的头，“我可以这样？”
“嗯，怎么不能？如果你没办法爱顾悦心，那就去找别的有趣的女人，去爱别人。”
楚澈被她逗笑了。
顾悦心抬起头。
他道：“我可以跟你走，你可以剪切我，但是，再给我一天时间，嗯？”
她当然答应，“好！”
明明今晚已经喝了那么多酒了，够了，但现在她还想再喝点。她走到酒柜，拿了一瓶红酒，拿了杯子，给自己倒了大半杯酒。看着屏幕里依偎在一起的自己和楚澈，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掉在她端着的酒杯中，她苦笑了下，把酒杯凑到嘴边，仰头喝了下去。
明明是身家上千亿的人，却活得像背负了亿万债务的赌徒，她说服了楚澈，也让顾成蕴、齐睿和A答应了拷贝，他们原来的世界都已经毁灭，她以为自己已经把一切都抓在了手中，她以为她很快就能获得成功，但是现在，她好累，寂寞又绝望，她好想他们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