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令本家难堪的是,这被上天赐予恩惠之子,竟是一个天与咒缚和普通人类诞下的孩子。
禅院扇压下怒火:“家主之事,还轮不到一个零咒力的分家庶子置喙。”
“我们说下一代家主,你急什么?”甚尔大大咧咧翘着腿,“你又不是家主那老头儿的儿子,又不是我儿子的爹,拼爹拼儿子都拼不过,只怕一辈子都和家主之位无缘咯。”
禅院扇的私欲被戳破,咬牙切齿道:“禅院甚尔——!”
“生气了?没用。”甚尔揽住伏黑惠,笑得甜蜜,“谁叫你没我会生儿子呢。”
“你!!”
禅院扇怒目而视,若不是顾念着自己绝对打不过伏黑甚尔,恐怕早就扑上去同归于尽了。
同样的,若不是顾念着还得在咒术界给惠留份平静的生活,甚尔早就手拆了这禅院家。
一阵爽朗的苍老笑声从外间传来。
现任家主禅院直毘人挽着酒壶进来,白发梳成大背头,鼠目而狂眉。
“自族侄离家后,许久没有这口舌之争,如今血亲重逢,甚是想念哪。”
“兄长。”禅院扇见礼。
甚尔冷目相对,没有言语。
伏黑惠从他怀里仰头,看到父亲暗沉的眼瞳。
“你就是惠吧。”禅院直毘人站在父子俩不远处,“来让叔公看看长得怎么样。”
亲切和善,好像真是个寻常人家的好叔公。
甚尔冷笑,眼皮子一掀,刚欲说什么,却觉衣角被轻轻扯了一下。
他怀里的男孩眼睛亮得像星星,指尖捏着他的衣角。
“爸爸,这里有酒臭。”惠用比平时更软糯的语气说,“我想出去走走。”
我想出去走走——因为父亲看起来很想从这里离开的样子。
第31章 棉花糖
爸爸……
惠竟然叫他爸爸……!
这还是第一次!
刹那间,伏黑甚尔脑海中浮现出不存在的记忆:
怀里的小娃娃咬着奶嘴,满眼懵懂,奶声奶气喊:“papa~”
“嘭”地一下,男人的心炸了。
在众目睽睽之下,天与暴君软成一朵棉花糖,甜甜抱起儿子走出门去,一路撒下了亮晶晶的小花花和小星星。
不仅是家仆,就连扇和直毘人都目瞪口呆。
这还是那个禅院甚尔吗?
五条悟低笑一声,摘下墨镜,站起身来。
禅院扇以为他也要走,正打算起身相送,却被突然砸下的磅礴咒力压跪在地。
——刚刚明明还很正常!怎么那对父子一走就……
直毘人虽不像他那般狼狈,却也全身紧绷,沉默地眯起眼。
差点忘了。
眼前这人虽披着漂亮娃娃脸的皮,却是货真价实的御三家之首。
他有身为尊长的不甘,但咒术界永远是强者为尊。
“一段时间不见,禅院家主似乎已经忘记我的身份了。”五条悟笑着说,“竟连‘带走惠’这种话都敢说出口。”
“电话里总会造成不必要的误会,我想还是当面‘聊’清楚比较一劳永逸。”
“聊一聊我罩的人。”
“——聊一聊你们不该染指的人。”
第32章 狐狸眼
硝子曾评价过五条悟,为什么明明可以靠脸吃饭,却非要靠实力吃饭。
五条悟也想问甚尔,为什么明明可以靠实力吃饭,却非要靠脸吃饭,去当别人的小白脸?
这疑问对于硝子而言很简单,因为甚尔的确有靠脸吃饭的资本——甚尔是个顶级帅哥。
在病床上昏迷的那两年,毫无意识的甚尔褪去了在人世近三十年染上的尘泥,单看五官,竟是清隽俊逸的。
睫羽纤长,眉眼细腻——和伏黑惠完全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但当男人睁开双眼,那清隽便霎时被冲得无影无踪,只剩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凛冽英气。
张扬的眉宇或怒瞪,或蔑视,或痞笑,再加上嘴角的伤疤,俨然一个吊儿郎当,又杀伐果断的野男人。
和沉睡时简直判若两人。
七八年前,当甚尔还姓禅院,当这种气质差距还不是很明显的时候,就有人注意到他出色的容貌。
“甚尔的脸真美。”
“但是这样的脸……不是跟在我三步之外的女人,又有什么用呢?”
因为这张脸,禅院甚尔曾遭受到了无妄之灾。
事情是如何开始的?
好像是他走过时,不防撞到了对方的肩膀。
*
天色阴寒,伏黑甚尔抱着惠走过禅院家幽深的长廊,没有注意到迎面走来了一个人。
擦身而过时,对方重重撞在他肩头。
“诶。”对面一声轻呼。
好在甚尔已经把惠护在了另一边,手臂沉稳,没有让儿子受半点颠簸。
“小鬼,你找茬?”甚尔竖眉。
“啊,抱歉。”对方的嗓音恰如这长廊般潮湿阴冷,还有一丝甜腻,“因为太久没见甚尔君,一见面忍不住热情,不由自主就……”
年轻人面容清秀,一双细长的狐狸眼弯起,苍白的脸颊泛着薄红。
与之极不相配的,是一头半染成金色的短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