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漱知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自衣袖间一挥,数十个手掌大小的白色纸人便出现在面前,她又取出一个小药瓶让小纸人嗅了一圈,小纸人便开始朝着四面八方飞去。
龙日天看着漫天飘飞,犹如白蝴蝶般的小纸人,惊诧道:“秦漱知你那学来的?居然能一次性召这么多。”
秦漱知骄傲仰头,看向明裴落,矜持道:“是秦非湛教我的,他曾瞒着我在我衣服上留下追踪纸人,作为交换便赔了一本功法,也不算多难,学便学了。”
龙日天瞧她眼神都没在自己身上,哼哼唧唧不再说话。
两人本就处于结界不远处,阵法的操控者又不能距离阵法本身过远,所以等了没多久纸人便寻到了幕后之人所在的位置。
秦漱知看向地面上奄奄一息的人,神情复杂地取出丹药,给她喂了下去。明裴落用了隐身符待在一旁,给她引魂。
晏温浓眉头紧皱,紧闭的双眼不住地颤动,明裴落收回手的瞬间,两道清泪自她眼中划落。
眼看着她就要睁开眼睛,秦漱知连忙摸了一把脸庞,触及面纱后压下心中的复杂情绪,双目平静地看着她。
晏温浓缓缓睁开眼睛,泪眼朦胧间只能勉强看到她的轮廓,金灿灿的阳光洒在秦漱知肩头,无悲无喜的双眸和洁净的白纱,晏温浓恍恍惚惚地低唤了一声:“仙人……您是来带我走的吗?”
秦漱知一顿,平静道:“我不是仙人,玄武派树使者。以生魂祭封杀阵,你好大的胆子。”
晏温浓苦笑,“原是神使大人,擅自开启了此处的杀阵,晚辈多有歉意,任凭处置。”
“你现在放弃献祭,尚有一线生机,我可救你。”
晏温浓缓慢而坚定地摇摇头,目光透过她望向头上斑驳的婆婆树影,看见被树枝遮挡的暖阳,轻声叹道:“我对这世间也没什么留恋,不贪求生机。”
秦漱知心中一沉,垂眸看她:“何以至此?”
“我……有一个很喜欢的人,”晏温浓浅浅地笑了,“可他很早以前就死了。”从第一次离开这个遗址开始,她与虞申已经越走越远,即便没有这个麦迎霜,也会有下一个“麦迎霜”,只是不会是她晏温浓。
秦漱知抿唇,“世间并非只有情爱之事。”
晏温浓闭上双目,“我只是不想让魔骨有可乘之机,这是唯一有可能杀了她的地方……也是不想让人毁了他。”
秦漱知看着她坦然接受后果,一副宁死不解开的样子,各种话语涌上嘴边,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能说什么呢?
来之前她未曾想晏温浓本就一心想死,如若只是憎恨、厌恶会比现在好办上许多。秦漱知心下焦急,思索间晏温浓闷哼一声,置于腰间的手无力垂落下来。
“!”秦漱知脸色一变,执起手试图输入灵力,却发现躯壳内空空如也,探不到半点脉络气息,死气沉沉。
明裴落低声道:“魂魄自愿献……献祭了。”
秦漱知沉默地将她尸骨收敛入储物袋中,“我原想着,她不会走到这一步的,……明明我都没有安排她过多的对手戏。”
龙日天抬头拱了拱她脸颊,轻哼道:“你真当你是天道啦?什么都管的过来?这也算是世间因果,她自己选了这条道又有什么办法呢?”
明裴落拉她起身,“不必自责。”
秦漱知勉强一笑,牵着他的手没说话。
龙日天最是受不住这种奇奇怪怪的氛围,吵吵嚷嚷道:“好啦好啦,不如再想想有什么办法让那两人出来吧,万一上古梵钟出现了,他们还没出来,岂不是白费功夫?”
秦漱知回过神来,连忙问明裴落:“距离上古梵钟现身还有多久?”
“三刻。”
秦漱知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实在不行便先让宋玉棠进去,我在这等等他们。”
明裴落颔首。
漫长的三刻钟即将过去,阵法仍然没有任何变化。距离虞申说的两个时辰也越来越近。
秦漱知轻叹一声,取出小梵钟交给明裴落,认真抬眸道:“以免出意外,你先去吧。诸事小心,不许瞒我。”
明裴落眼中带着些许笑意,接过小梵钟,颔首离去。
龙日天看着他远去的身影,心下不解:“你把小梵钟给他,那我们还怎么找界主啊?”
“现在还不是时候,”秦漱知低声道,“等迎霜他们出来先。何况眼下即便拿着小梵钟也不知道如何利用他寻找界主,还不如物用极致。”
龙日天闷闷地应了一声,朝远处的上空看过去。
“咚!!!——”
悠长沉重的钟声响彻云霄,穿透耳膜引起一阵神魂的战栗之感。
偌大的古朴金钟悬浮上空,泛着白光的纹路绕在它身侧,钟鸣一声接一声,与以往全然不同。
秦漱知转头看过去,上古梵钟出现的位置距离阵法不远,站在此地尚且能听到那边嘈杂的惊呼声。
明裴落用了隐身符,自人群中拿剑碰了下宋玉棠肩头。宋玉棠不动声色地四处搜寻却见不得人,几不可闻地低声道:“仙尊,您在哪呀?我现在要干什么?”
当日她正想离开郁州,忽然被一个修为极高的面具男子拦下,那人虽只与她交谈了寥寥数句,却尽显大家风范,气质犹如谪仙,开口便是韶都大旱,说是要她做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