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安静也平稳。
周家人和姚琴都搬走了,夏家人那边自从那次遇到夏向远,还有夏美莲来找过她一趟之后也没再来找过她。
陈野照例每天早出晚归地疯玩,吴婶每天过来帮忙做家务洗衣做饭,林溪也没别的事,到了八月学校就有补习班,她索性就报了补习班,每天去学校上课去了。
至于梁肇成,他也是真的忙,自从有吴婶过来,他也不用回来做饭了,林溪特意晚起一点,有时候一天都不用见到他。
她心思都放到了学校上,新的学习,新的老师,新的同学,跟前世都不一样,但也有一种古朴的质感,很有意思,她还迷上了给现在的生活,遇见的人和风景画画,心境越发的平和。
这样越发的不在意梁肇成了。
几个星期后。
一天在公司赵北跟梁肇成道:“成哥,夏树槐进局子里去了,据说是帮人藏毒卖毒,那一窝子设赌的人都被抓了。”
夏树槐就是夏向远的那个赌鬼父亲。
梁肇成看赵北。
赵北就继续道,“最近夏向远一直在外面很少回家,回来也多是去找夏老冬,我看夏树槐进局子他很冷静,像是早就知道似的,而且看他好像跟公安局那边一个公安还有些关系,我想这事是不是跟他有关,成哥,要我去查查夏向远吗?以前倒看不出来,最近总觉得这小子有些不简单。”
夏老冬就是之前夏向远找的老地主资本家。
梁肇成默了一默,道:“去查吧。”
事情并不难查。
尤其是夏树槐进局子之后夏向远连遮掩都没有再遮掩。
没过多久,他和夏老冬就一起做了几笔生意,外人并不知道是什么生意,总之是拿到了不少钱,他把之前家里从亲戚那边欠的钱都还了,虽然没能买回他家里的旧宅,也重新租了房子,不过不是在林夏村,而是在新区,原先沙湾公社那块,就那边,夏老冬从政府那里拿回了他家的旧厂房,两人合伙,在那边办了一个厂子。
这天周六,赵北又跟梁肇成汇报,道:“他们走地下一些渠道,把夏老冬家当年藏的一些旧物给卖了。然后也是夏向远搭的桥,找了关系把夏老冬家的一部分旧厂房弄了回来,那些厂房虽然说早说了发还,但因为一些手续问题,说了也没能落实,是夏向远帮忙疏通了。成哥,我就是奇怪,这个夏向远,他之前并没有什么特别,现在怎么突然就这么神通广大,什么人都认识,什么渠道都能搭上了。还有这厂子,听说他们是打算开服装厂,这机器还没买回来呢,竟然就已经跟港商搭上了,出资给他们提供机器,说是要一起建立一个什么品牌。”
因着这事,梁肇成心里有些堵。
一开始还能压得住,后面就站了起来,索性早回了家。
周六下午三点多的时间,这个点吴婶吃完午饭回了自己家,下午五点才过来做晚饭,陈野照例应该是不在家,林溪周六只上半天课,这会儿应该是在楼上睡觉。
所以这会儿应该是家里很安静的时候。
不过梁肇成回来,却发现家里竟然有客人。
何桂芬,夏向远的母亲。
林溪笑眯眯地招呼何桂芬,两个人有说有笑,竟然是还挺和睦的样子。
……这一幕让梁肇成想到了很久以前的事。
彼时他住在林家出租楼,平时也很少见到林溪,两人不过算是认识的陌生人,见到面最多也就是她规规矩矩的叫他一声“梁大哥”,而他就是点个头。
但那个时候她就是跟夏家人来往很多,很亲近,犹如一家人。
梁肇成进了屋,林溪很自然地笑着跟他打招呼,何桂芬面上的笑容却是一下子尴尬僵硬起来。
她冲梁肇成点了点头,就跟林溪道:“小溪,那我走了,有空你到我家里来玩,向远……”
她说着又看了一眼梁肇成,止了话,又道,“婶子在那边也闷得很,平时中午你放学也可以不用回家来,就直接到我们家来吃饭就成。”
夏家搬到旧公社那边,就在林溪复读的中学附近,一条大街上拐弯,走路就几分路程。
林溪笑眯眯应下,但还是道:“家里离学校也很近,吴婶每天都会给我和小野做饭,就不麻烦婶子了,不过有空我会去看婶子的。”
何桂芬连说“好好好”,拿了桌上的盘子就离开了。
梁肇成面色可见的发沉。
林溪问他:“梁大哥,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最近这段时间,周六周日他都很少在家的。
因为这段时间两个人的相安无事,林溪对他也放松了许多,不特意去想领证那件事,各自有各自忙的事,他平时对她也没有任何干涉,就真的像家人一样相处,竟然还是很好的。
梁肇成没出声。
林溪看他面色不好,也不知道是外面的事,还是因为何桂芬的事,毕竟以前他好像说过让她不要再跟夏家人来往。
她想了想,决定还是跟他解释一下,道:“何婶是过来给我还钱的,以前他们家情况不好,我借过她们一些钱,没想到何婶还记得这些,今天都给我送过来了。”
还特意带了一盘子以前“她”爱吃的白糖糕,对“她”的亲切疼爱也没有作假。
这让林溪对她的印象都改观了很多。
人性本身就是很复杂的吧。
梁肇成看了一眼桌上的白糖糕。
何桂芬临走的时候还带走了桌上的盘子,他当然看出那白糖糕应该是她拿过来的。
他冷声道:“夏家的事很复杂,夏树槐进了局子,事情应该是夏向远做下的,我能知道,外面总有人也能知道,很难说没有人不会想要报复他,离夏家远些,见到他们也绕道走。”
林溪一惊。
她从上次见过夏向远之后就觉得她不对劲。
夏家最近一系列的事情更让她觉得不对劲。
跟原身的记忆和梦里的情形根本对不上,当然原身梦里后面到死也没再出现过夏向远,也或许这些事原身梦里的那一世也发生了,夏家也翻身了,只是夏向远已经不在意原身。
这段时间,从那一次见面到现在已经一个月,夏向远从来也没找过她,不就是证明吗?
可是她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他这么厉害的吗?”
林溪轻声道,带了满满的困惑,“能把夏树槐和那些人弄进局子,还能这么快就走出了困境开了厂子……那之前是怎么回事?”
她终于又想起了哪一块不对劲。
夏树槐赌博再卖楼还赌债再被人追债追到到处躲,事情并不是几天的事,是在她来到这里半年前就发生的事了,可夏向远怎么什么都没做,这一个月就能做出这么多动静?
想送人进局子就能送人进局子吗?想搞到起始资金就能搞到起始资金了吗?
之前夏家不是差点连饭都吃不上了吗?
梁肇成看着她,听她带着些困惑又回忆般地说“他这么厉害,之前是怎么回事”,那心火就又慢慢烧了起来。
这段时间她对他冷淡躲着他他当然知道。
不过他事情忙,暂时也不想逼她,就也把这事暂时放一边去了。
可不代表他没有感觉。
就在林溪投身于学习和画画,觉得跟他相安无事,享受岁月静好的时候,他这边心火却是已经积累了很长一段时间。
只不过是定力好,一直压制着而已。
第35章 就这样
何桂芬还钱这事是跟夏向远商量过,钱也是夏向远拿给她的。
平时夏向远都是早出晚归,就是在家也都是关了门在自己房间工作。
但这天何桂芬回来却看到自己儿子正坐在堂屋里喝水。
何桂芬叹了口气。
这段时间他像变了一个人,除了各种在外奔波,提都从来没提过小溪,她跟他说起来他也从不接话。
但越是这样,越是在意吧。
她柔声跟儿子道:“阿远,钱我拿给小溪了,那孩子还是那么心善,待我并没有什么不同,也没有问我你爸还有家里那些事。”
丈夫赌博把家给败了,后面又犯了那样的事被抓到局子里,家里虽然好些了,但外面的人看她的目光还是异样的。
她道,“向远,妈相信你,咱们现在的日子已经好起来了,我是说如果,如果可能的话,你能不能试着再挽回挽回小溪?”
说着她顿了顿,道,“向远,我知道你对小溪之前要跟你分手那事可能心里还有疙瘩,可你从小看着她长大,知道她的性子,她是她奶奶一手拉扯大的,再没有其他亲人长辈,她奶奶病成那样,要求的话她不可能不听,可就算这样,那个时候所有人都恨不得不认识咱们,能离得有多远就多远,可小溪也没嫌弃过咱们,暗地里一直给咱们送钱送东西……那时候我也是被逼急了眼,还一直为难她,其实,她也还只是个孩子,奶奶又去世了……”
何桂芬说着鼻子就有些酸。
但她说这些主要还是为了儿子。
为了给儿子一个台阶下。
这一个多月以来,她生活历经这么多大变,儿子虽然好像厉害了,但却也让她觉得遥远陌生得厉害。
这让她很不安。
夏向远默了默,道:“你过去,看到梁肇成没有?”
他这段时间很忙,但间隙里其实也从来都没漏过林溪的情况。
没听到她跟梁肇成结婚离婚的消息,倒是听到她生母和周家人搬出了出租楼住去了棚户区廉租房。
然后她去了复读高三。
这一切都跟他记忆里的不一样。
何桂芬小心看了儿子一眼,叹了口气,道:“看到了,不过我看他们并不是那种关系,向远,这事我觉得你可以直接找梁肇成谈一谈,我总觉得他们的婚约有蹊跷,或许本来就不是真的……”
“谈什么谈!”
“砰”得一声,门被撞开,夏美莲冲了进来。
她恶狠狠地冲她妈道,“妈,我不是跟你说过,林溪她根本不是以前在咱们面前表现的那样,那天我去求她,她整个人都变了脸,我求她看在我们家过去待她不薄,哥过去对她有多好的份上帮帮咱们,她是怎么对我的?直接泼了我一身水,将我打了出来!”
她说完就转头看向夏向远,恨恨道,“哥,你别再被她蒙骗了,她根本就是个无情无义的骗子狐狸精,过去骗了你十几年,你一出事她就一脚把你踢了,现在都已经跟那个姓梁的住到了一起,谁知道两个人是不是早就睡到一起了!”
“美莲!”
何桂芬面色大变地制止她。
那边夏向远却是冷淡地看了一眼夏美莲,并没说什么。
只不过就这一眼,却让夏美莲从心底生了寒意,住了口,但心里却是更恨了起来。
恨林溪。
夏向远却并不想搭理夏美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