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尔德不知道二叶亭鸣的言下之意,但也不妨碍他因为二叶亭鸣的话笑出声。王尔德没有自画像的习惯,却仿佛画中人般保有着年轻时的模样,“那我的新书就这么写,珍品和赝品的故事。”
王尔德前几年正式转职成了童话作家,文笔优美设定奇幻故事都是好故事,可惜笔下没一个好结局,改编成动画漫画电影全世界畅销后,不知道给多少小朋友的童年留下了悲伤的泪水。
别的不说Nevernd的剧场里就每天上演王尔德的代表作《金丝雀》,到了结局全场都是大朋友小朋友的抽泣声。
除了王尔德之外,超越者里往文学方向转职的还有奥威尔和海涅,不过奥威尔写得更多的是时政评论,海涅则更偏向于历史和社会心理学的评析论文,只剩下个欧·亨利作为业余兴趣会投稿些短篇,纪念一些他忘却不了的人或事。
不过不管什么题材的创作都是二叶亭鸣眼里的美味果实,见到成熟的大甜菜们他的小触角也忍不住钻出来跟他们愉快地贴贴了一下,并立刻让超越者们身体一僵后退三步跟他拉开安全距离,回忆起二叶亭鸣本质上还是个不可名状的非人类。
被贴贴多了会出事的。
在旁边瞄一眼基本猜到前因后果的太宰治遵循着自己的习惯把站在旁边一脸迷茫的中原中也推了出去,用“兰波跟魏尔伦的私生子(?)”吸引超越者们的注意力,成功让二叶亭鸣脱离包围圈。
中原中也又不是连《猴子都能学会的社交法》都拯救不了的二叶亭鸣,一头雾水被推出来也半点不怯场,还很乐意跟魏尔伦叔(ma)叔(ma)和兰波叔叔的老朋友多聊一聊,听一听他们年轻时候的光辉(hei)故(li)事(shi)。
毕竟兰波和魏尔伦平时一提过去就顾左右而言他,就连他们是法国人这件事中原中也都是从二叶亭鸣那里听来的。
“谁让他们两个法国人……呵。”王尔德一摊手,发出了嘲讽的声音。
就那狗血纠结自讨苦吃差一点就翻车了的爱情故事,换了他也不好意思跟自家孩子讲。
海涅也赞同地点头,“法国文学都没他们俩矫情。”
以至于他每次想起自己不小心读过一点的兰波日记,都头皮发麻脚趾能抠出个禁闭室。
简单点,恋爱的方式简单点。
该说的话别省略。
海涅看着中原中也一脸单纯没谈过恋爱的模样,把以上至理名言传授给了他,希望这个孩子不要跟他两个爸爸学,不然这辈子可能都没法摆脱单身。
趁着中原中也拉住超越者们的注意,二叶亭鸣把其他人一并托付给太宰治照看——有织田作之助在太宰治就基本靠谱,然后毫不犹豫地脚底抹油开溜,免得被更多人抓住进行社交活动。
那真不在他的技能范围内,有那个时间二叶亭鸣更想在Nevernd上的书店里坐一坐,享受书店应该有的芬芳香气和美好氛围,恍惚像是回到了文学最繁荣的过去。
书店里唯一的空位是一张双人桌,二叶亭鸣坐下没一会就有人在他对面落座,而后才问他说:“能拼桌吗?”
二叶亭鸣无所谓地耸耸肩,抬头看了眼对方。那是个看上去跟自家龙之介差不多大的少年,黑发红眸披着斗篷戴着白帽子,打扮得很有兰波的怕冷风范。
如此特征鲜明的人物,哪怕只是在照片上见过一次都能立马认出来——本届争鸣奖最热门的候选人陀思妥耶夫斯基。
二叶亭鸣停下翻书的动作,友善地问道:“你这样出来没问题吗?”
他要是没记错,这位正因为被指控组织一系列地下革命活动被俄罗斯政府通缉中,这次的入围作品《死屋之鼠》更是由于过于出格的内容一出版就被列为禁书,但也吸引了全世界关注俄罗斯及东欧地区的异能力者人权问题,废除了自沙皇时期存在至今的西伯利亚农场。
“一小会的话没关系。”陀思妥耶夫斯基答道,又好像真的只是来拼桌看书的一样好奇地看着二叶亭鸣手里的,“你也喜欢这本?”
二叶亭鸣看看自己手里跟字典一样厚的《罪与罚》》,又看了看陀思妥耶夫斯基,点了点头:“你要看吗?”
这本他读过很多遍了,不介意让其他人先看,不过陀思妥耶夫斯基只是笑了笑,“我现在可没这么多时间,之后有空我会读的。”
如此说完他停顿了一会,才又接着道:“这次冒昧打扰,其实只是想跟你道声谢罢了。”
他的神情看起来轻松又平和,一点不像是被通缉中的逃犯或是掀起革命的斗士,红色的眼眸叫二叶亭鸣无端联想到壁炉里温暖燃烧的火焰。
“我很喜欢你创造的这个世界哦。”陀思妥耶夫斯基说道,扬起的尾音带了些似有似无的笑意,“那些文章,还有那些作家,我都很喜欢。”
那些东西在他被西伯利亚寒风吹坏掉的人格里保存下一些人性闪光的碎片,跑偏的道路七拐八绕也终究被指引回到正轨,虽然他现在干的也不是什么合法的勾当,至少也比小时候疯狂地想要杀光所有异能力者来得靠谱。
陀思妥耶夫斯基讨厌能力者,讨厌不平等与罪孽,讨厌光鲜皮囊下一切污秽——但他并不讨厌这个世界,即使异能力者啊魔术师啊各种乱七八糟的能力者时常令他抓狂,近在咫尺的罪孽污浊让他如洁癖患者般神经过敏,他也觉得这个能读到《罪与罚》的世界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