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不能换成粮票？要是没有的话，折价换成其它票也行。”
这些粮食叶季同根本不好带走，就算真的带走了，路上也得废一番劲，更何况他和甜甜都很少做饭，有进了城每个月定量供应的粮食足够他和甜甜偶尔做饭时吃了。这么一来，还不如把这些粮食换成票呢。
叶季同这个要求，大队长当然是愿意满足的。他们乡下根本就不用粮票，只有城里才发这个东西。
而大队长因为经常跟公社那边打交道，偶尔上面会发粮票做奖励，可是这在村里用不出去啊，还得大老远跑去粮站换，或者是去镇上和城里的国营大饭店用掉，实在是很麻烦。
再加上用粮票买粮食或者去吃饭的时候，也是需要额外给钱的，这就更不合算了，这会儿叶季同愿意换，大队长还求之不得呢！
因为大队长没有那么多粮票，就又给了十斤的肉票凑上。而大队长有富余的肉票可不是他私底下贪来的，而是用钱低价买来的。
一般情况下一大家子一年总共能分个二三十斤肉票，肉票用完就没得吃肉了。
但是总有那些特别穷的，就算分了肉票给他，他也没钱，肉票根本用不出去。这么一来，他们自然就愿意拿着肉票去跟村里愿意要的人换些钱了，大队长就是通过这个多换了不少肉票。
最后大队长把放在大队部仓库的粮食领回家了，叶季同也带着粮票和肉票满意的回去了。
粮票他留着等回到厂里换饭票，肉票他和甜甜用不着，到时候直接送给姥姥她们用，之前姥姥她们那一个月连续不断的补汤可是用掉了不少肉票的。
叶季同回去之后，收拾了一下就带着岑甜甜准备回城里了，这必须得早点动身，路太远了，要是动身晚，等他们回去就半夜了。
“诶，你是黑蛋不？”
叶季同听人喊他，就转身看了过去，发现是原身少年时候的同学李大伟，这会儿正开着拖拉机呢。
“你是要去城里的不？要是的话正好我带你一程，我也是去城里的 ，这次是要帮公社去采购零部件呢。”李大伟问道。
想着要是走回去的话，他们俩人要走两个多小时，叶季同没有犹豫就带着岑甜甜上去坐了。
“听说你是在城里工作的吧？果然厉害。”
叶季同也温声道：“你是在公社当拖拉手的吧？这也很不错。”
李大伟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嘿嘿，我叔帮忙的。”
“你看前面的是不是我们村的胡建国？”叶季同指着路边走着的一群人说道。
李大伟看了一下，点了点头：“是的，我之前也见着几回，他们好像经常去城里，半夜才回来，也真的精神好。”
叶季同假装随口问道：“半夜才回来？你看过几回了？”
“已经两回了，我上次看他们傍晚出去了还以为得到第二天才能回来呢，毕竟靠走的话，从咱们村那边到县城可是要走两个多小时的，但是他们偏偏大半夜都要走回来，那两回我都是第二天一早还在村里见到了。”李大伟一边开拖拉机一边说道，没有在意这事。
只是叶季同却觉得有些蹊跷，他倒是想看看胡建国他们到底是来城里干什么的，他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在坐着拖拉机回到城里了之后，叶季同把岑甜甜送回了家，然后他去了进城必经之路那边等着，想等着胡建国他们进城了，跟在他们后面看看他们到底是去哪的。
跟胡建国一起的有四个人，看起来都是那种很有力气 个子高高大大的，叶季同只一看，就发现他们不是来县城瞎逛的，而是有目的地的，一路往前走路上连停都没停。
只是叶季同忽然发现他们最后停下的地方有些微妙了。
怎么说呢，属于离汽车厂很近，但是又有点距离的那种，不会让人觉得他们这会儿是在汽车厂外面瞎转悠的。
只是叶季同却觉得这实在有些不对，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吗？
忽然他在那个桂花婶家门上看到了汽车厂里常用的锁，然后又忽然在路上遇到了桂花婶的儿子胡建国，从别人那里知道他有些不正常的行为——下午去城里，大半夜才回来，再忽然发现胡建国一行人的目的地就在汽车厂附近。
这一连串的巧合实在是让人难免怀疑事有猫腻，叶季同并不觉得这是他多想了。
渐渐地，叶季同心里忽然有了一个荒唐的猜测，他想了想，准备去和张副科商量一下。而这边的胡建国他们，按照他们往常的习惯，应该不会这么快离开。
“你说的是真的？”张副科有些惊讶地问道。
叶季同安抚住张副科道：“并不完全可以保证是真的 ，这只是我的一个猜测而已，不过我至少也是有三四分把握的。”
“那什么，宁肯错杀一千，也不能放过一个，我就跟你去看看，这事要是真的，我非得狠狠收拾他们不成，开除他们都是轻的了。”张副科有些微怒地说道。
“张哥你不用着急，我们机会儿多的是，相信他们不会只来一回的，我们甚至可以慢慢观察他们在干什么，来个人赃并获。”
张副科拍着桌子道：“你说得对，到时候他们就算是想抵赖都不成了，吃里扒外的人，到时候抓住了我一定不会轻饶，这简直就是挖社会主义的墙角，偷公家的东西。”
“人来了没有？”半夜，躲在角落里，连人脸都看不清，张副科小声地问叶季同。
“不知道，不过按照他们在天亮前肯定会回去的习惯，再过一会儿应该就会出现了。”周围太安静了，叶季同说话都不敢大声，怕被发现，让人听到跑了。
第40章 大发现 “强哥，这人怎么还不来？不会……
“强哥, 这人怎么还不来？不会忘记了上次说好让我们今天过来的事了吧？”胡建国蹲的脚都麻了，有些不安地问道。
“闭嘴, 你懂什么？要是今天不干了，给我们接头的人肯定会过来跟我们说的，这会儿大概是有事情绊住脚了，过会儿应该就来了。”强哥不耐烦地回道。
新人就是没有什么耐性，要不是之前的一个兄弟家里最近看的严出不来，这会儿根本轮不到胡建国这个新人跟过来。只有一把子力气, 一点眼力劲都没有。看来还得多调|教一下，总不能把他踢出去, 怕他去举报是一个原因，找不到其他胆大的愿意干这件事情的又是另一个原因。
胡建国被强哥呵斥了也没有生气，当然是也不敢生气，要是强哥一生气把他踢出去就糟了，他去哪里还能找到这么赚钱的事情？就跟着强哥干了不到两个月，他已经赚了快要四十块钱了, 他们家一年才能攒到一百多块钱, 现在他只干了不到两个月就赚到了将近一半，这样好的差事他是死都不愿意放弃的。
他讨好地说道：“还是强哥您懂得多, 刚刚是我脑子笨想岔了, 您可别跟我计较，以后我跟着强哥你们干的时间长了，肯定就懂了。”
强哥哼了一声, 对胡建国这话还算满意，笑着道：“你放心，只要你凡事都听我的，我少不了带着你吃香的喝辣的, 只是你得知道一点，做这事嘴要紧，现在你也跟着我们干过几回了，要是嘴不紧泄密被人发现了，到时候你也是要跟着一起蹲牢子的。”
“强哥你放心，我嘴紧着呢，连我妈我都没告诉，都烂在心里呢。”
强哥扫了胡建国一眼，这小子果然上道，不枉他一开始多分了点钱给这小子，用钱在这小子前面吊着。本来他一个底下才来他们这个小团体的新人根本分不到这么多钱，一次能分到个五六块钱就顶天了，但是他为了让胡建国这小子跟着他们死心塌地的做事，每次都从自己的那一份里又多分了五六块给这小子。
看，现在不就有结果了吗？这钱多好赚啊，只是要担上一些风险而已，但是这每一次一得手，那这赚得可就多了，一个月加起来可是能赚得比城里的工人还多呢，不比在家里种地强？干了几回这事情后，还有哪个人放得下？他带的这几个人不都是这样被他拉上船的吗？
这会儿已经是半夜了，到处都安静地紧，但是忽然不远处传来了一阵急促的猫叫声。
叶季同跟张副科两人听着这不合时宜的猫叫声，对视了一眼，瞬间都猜到了这应该是他们接头的暗号了。
强哥欣喜地道：“好了，人来了，跟着我过去接应。”
胡建国也跟着干过几回了，对这个流程也熟悉了，这个猫叫声就是他们接应的信号。他一边跟着强哥往那边走过去，一边心里想着这次能分到多少钱？越想心里越高兴，这再多来上几回，不仅他娶媳妇的钱全有了，到时候那三十六条腿也全都不在话下，再攒攒他都能买辆跟大队长家一样的自行车骑一骑呢。
那个岑甜甜现在跟着她哥进城了怎么样？当上工人一个月累死累活还不一定赚得比他多呢，而且她哥也不可能把钱全花她身上，要是她当初听了他妈的话，愿意跟他好，这会儿也能跟他过上好日子了，还是她没福。
现在靠着他跟着强哥赚得钱，娶什么样的媳妇娶不到？只是胡建国想了想，他们村还就那个岑甜甜长得最好看了，像个城里人，其他的女人都土死了。
他赚了这么多钱就该娶一个好看的媳妇，岑甜甜虽然性子傲了点，但是长得好看，下次他得让他妈再去跟岑甜甜她哥说一说，到时候他多出一点彩礼，想必岑甜甜她哥应该很愿意把岑甜甜嫁给他。
胡建国半点不觉得这有问题，在他眼里，既然他愿意出那么高的彩礼，岑甜甜她哥怎么可能不把她嫁过来？这会儿要是有人出五十块彩礼娶他二姐，他立马就把人嫁过去了。
“这次怎么来迟了？”强哥问道。
“厂里有事绊住脚了，身边有人，我得把人支开。行了，别耽搁时间了，这是这次的货，带走之后过两天悄悄卖掉，还是去老地方把钱给我。下次再来就是二十号那天，照例是这个时间，不要忘了。”
“嗯，你放心，我们都合作多少回了，哪一回我没把事情办得好好的？有点晚了，我就先带着人走了。”强哥接过货随口说道。
又过了大概十多分钟，这儿又恢复到了往常的安静。
叶季同和张副科走远了之后，才终于开始说话。
“刚刚那边说话的声音好像是有些像王干事？”叶季同他才来这边没多久，怕自己听错了，就问了一下张副科。
张副科拳头紧握，咬着牙气愤地说道：“就是他，错不了，我倒是没想到这个勾结外人倒卖厂里东西的人居然出在了咱们保卫科。”
叶季同才来没多久，可能会把人的声音听错，但是张副科不会，他在保卫科干了都要有二十年了，对下面的人可以说熟悉地不要再熟悉了，尤其是几个干事。刚刚他们离那些人很近，张副科听得清清楚楚的，那个声音就是王干事的。
而看着王干事身后跟着的两个人，可见他不是一个人做这事的，那两个人应该就是保卫科跟着他一起干这事的。
叶季同也没有想到自己一个随便的猜测，便会发现这么一件大事，他觉得实在是有些巧了。
一开始他只是随便猜测是不是有人偷偷拿厂里的东西倒卖出去，但是还不确定，毕竟这件事的风险很大，而且很容易被发现。原本他也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才带着张副科过来看看的，结果居然还真的和他想的一样。
而做这事的人还是保卫科里的刺头王干事，联系他的身份，作为保卫科负责巡逻的干事，做这件事还真的比一般职工方便。
不过这样也好，正好可以趁着这个机会把王干事从保卫科踢出去，当然王干事最后的下场肯定不止这样，他现在的行为已经属于偷盗公家财产了，最后肯定是会判刑的。
叶季同可以看出这个时候张副科的愤怒，他安慰道：“张哥你放心吧，下次我们就给他们来一个人赃并获，当着所有人的面抓他们一个现行。”
刚刚叶季同和张副科两人没有行动也是有原因的。王干事他们一伙大概有六七个人，而叶季同和张副科又只有两个人，再加上这会儿又是晚上，要是打草惊蛇让他们跑了就不好了。
而且这会儿目击者只有叶季同和张副科，万一这个王干事想要耍赖，消灭赃物就收手，他们没有证据就不一定能把王干事给完全逮住。
所以两人才商量着等下回趁着王干事再过来接头的时候，他们带着保卫科众人一起众目睽睽之下来个人赃并获，让王干事就算想抵赖都没有办法。
张副科道：“看他们的熟练程度，不知道干了多少回了，得从厂里搬运了多少东西出去？怪不得我看着王干事出手那么阔绰呢，原本还以为是家里补贴，却没想到居然是在薅厂里的羊毛。”
叶季同：“张哥你也不用太过担心，好在我们已经发现了这事，至少不会让厂里接着损失下去，等王干事被抓到了，厂里损失也肯定可以追回一部分的。”
“这事也是我们保卫科的失职，没有发现王干事以权谋私，利用职务之便干出这种事来。
不过你放心，你刚刚才入职，这事跟你关系不大，到时候就是上面怪下来，也怪不到你，听着刚刚他们说话的意思，这事好像是半个月干一次。严格来说，王干事在你入职之后，还没有干过这事，今天应该是第一回 。”张副科冷着脸说道，看着张副科的表情，这会儿幸亏那个王干事不在跟前，不然张副科直接上手揍都有可能。
叶季同也明白张副科的意思，但是他这些天跟张副科在一起相处地很愉快，自然是不愿意让张副科被这事牵连受罚的，再者，这件事情除了王干事，厂里的采购部肯定也有人参与了，不然仅凭王干事一个人，叶季同觉得不可能这么长时间都不被发现。
这么一来，牵连的部门多了，责任便不会全都压在张副科身上了，就算处罚应该也只是罚点工资，更何况在他入职之前，那位离职的钱科长要是真追究起来也是有责任的，最后这事责任全都归于张副科身上的可能性不大。
*
最近又入手了一笔钱，刚好再攒一攒就可以去买一台电视机了，王干事盼着这事已经盼了好几年了，但是无奈电视机实在是太贵了，大几百块一台，他一个月四十块的工资，要是想买电视机实在是太难二来。
好在他有了别的攒钱的路子，赚的钱还不少，这不，又到手了二十多块钱，这笔钱让他连这些年因为新科长而产生的的憋屈之情都一扫而光了。
只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总觉得这阵子这位新科长有些怪怪的，不过王干事也没在意，毕竟他跟这个新科长实在不熟悉，比之原本的钱科长来说，关系差远了，自然也不可能知道这位新科长的心思是啥。
半个月后。
“你说叶科长大晚上的带我们来这干什么？还躲躲藏藏的。”一个保卫科的队员对身边的人问道。
“我也不知道，就是突然紧急的命令把我们叫过来了。不过我们等着看吧，叶科长肯定有他的道理。”
第41章 抓人 叶季同和张副科是打定主意要……
叶季同和张副科是打定主意要在众目睽睽之下给王干事来一个人赃并获的, 他和张副科兵分两路，张副科负责在厂里悄悄盯着王干事的行踪, 防止他换了地方接头，而叶季同则是就在上次王干事跟人接头的地点带着一队人埋伏着，等着王干事自投罗网。
叶季同选的位置很隐蔽，再加上天黑，王干事和那些人接头的时候绝对发现不了他们，而且因为位置的原因, 叶季同带着的人绝对可以很清楚地听到一会儿王干事说话的声音，到时候王干事就算有一万个理由, 他也跑不掉。
“上次的货有点少了，不知道这次货能不能拿多一点出来。”强哥一边走着一边对身边的几个人说道。
胡建国没有感觉，在他眼里，就算货少了不少，但是一次分到的钱都比他家里一家子挣工分几个月赚到的钱多了。
叶季同听到熟悉的声音，就知道这还是上次那伙人, 看来他们接头的地点并没有改变。他对着保卫科带来的人轻声说了一句话, 然后比了个手势，瞬间大家也都明白了什么意思, 屏住呼吸不说话了。
在刚刚出现有陌生人说话的声音的时候, 保卫科的众人就大概猜出来叶科长带他们出来应该是要抓人的，这会儿自然也都不敢再说话，怕打草惊蛇把人给放跑了。
他们也有些好奇要抓的到底是什么, 难道是间谍？厂里还是在十多年前才抓过一次间谍呢，之后就再也没有见到过，这个时候一想到能亲手抓到间谍，大家都还蛮兴奋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