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长清看似在请求各位掌门的同意,但语气却是不容拒绝的,三位掌门相互看了一眼,便是再迟钝也都看出来了,裴长清让人带洛樱到这大殿之上并不是要给他们出气的。
他只是要让众人知道洛樱的命是他裴长清的,让其余人不要再打洛樱的主意。
三位掌门心中虽有不满,但之后裴长清差人给他们送了不少的珍奇仙草,于他们来说这些都比洛樱碎裂的妖丹来得有用,他们自然也乐得接受。
对于把洛樱带回无妄山这件事,其余弟子虽然不解,但不敢做声,只有穆娉婷发了天大的火。
她甚至顾不上什么仙门仪态,回到无妄山便直闯了裴长清的寝殿:“师兄!你将那妖女带回无妄山是什么意思!那妖女杀了那么多人,你舍不得杀她就算了,如今还将她带了回来,你难道忘了你的爹娘,还有我的爹娘都是被狐妖害死的吗?”
穆娉婷吼完大口大口的喘气,她太生气了,她想尽了办法想让洛樱死,为此她不惜毁掉裴长清设下的阵法,放洛樱出去害了那么多的人,可是到头来,洛樱非但没死,还被带回了无妄山。
她从小就喜欢裴长清,哪怕是他和洛樱成亲的时候她都没有发过这么大的火,因为她知道裴长清不会真正爱上狐妖,他会那么做一定是有他苦衷。
可是如今,她想不到裴长清有什么理由非要把洛樱带回无妄山,如果一定要找个理由的话,或许是洛樱对他来说是特别的存在。
想到这里,穆娉婷恨恨的捏紧了拳头。
裴长清正要脱下外袍,见她突然闯进来,他重新把外袍拉好:“我留着她,自然是为了用她引出其他狐妖,好将其一网打尽,为爹娘和师父师娘报仇雪恨。”
“真的?”
听他这么说,穆娉婷顿时松了口气,眉梢眼角都是喜悦。
裴长清沉着脸看她一眼:“不然你以为是为什么?”
“没什么。”
穆娉婷知道他不是在乎洛樱才带她回来,心里很开心,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师兄,你休息吧,我回去了。”
“站住。”
裴长清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你破坏阵法之事,我还没有找你算账,你倒好,先来问起我的罪了。说吧,怎么罚?”
“师兄……”
穆娉婷立马换了副可怜的样子,撅着小嘴儿,走到他身边替他捶肩:“聘婷不是故意的。”
裴长清不为所动:“从前你任性,我由着你,但这次因你放洛樱出去害了不少仙门弟子。此罪,不可饶。你自行领罚去西风崖面壁三个月。”
西风崖?!
那个鬼地方寸草不生的,又冷又黑,还时不时有野兽出没,穆娉婷垮着一张小脸儿,拉着他的衣袖撒娇:“师兄,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求求你,不要让我去西风崖面壁……”
裴长清放下茶盏,无情道:“既已知错,便领罚吧。”
穆娉婷见他丝毫不心软,哭着跑了出去,边跑还边哭着喊道:“我最讨厌师兄了!”
裴长清把玩着手中的杯子,略一思量起身出了门。
芳樱阁在无妄山的西面,太阳半落在山头,金灿灿的阳光照亮了云海,倾泻一地的金色在山林间,天上的云像是火烧过一般的红艳艳,最是适合观赏夕阳。
往日洛樱最喜欢坐在樱花树下吃着小食,饮酒看夕阳。
裴长清望着那边的石墩,好像看到洛樱穿着一身粉色留仙裙坐在那里,回头见到他时满脸都是笑意。
风一吹,树下的人儿就消失不见了。
裴长清看着只剩下树枝的樱花树,因为洛樱喜欢樱花,她便在院子里种了两株,说是她们两个幸福恩爱日子的见证。
那樱花与凡间的樱花不一样,它们是洛樱用妖力浇灌长大的,原本一年四季都开着。
只是,如今洛樱受了重伤,妖力不济,无法再供应妖力让它们维持开花,入了冬,樱花树就只剩下了树枝和几片残叶在风中挣扎。
裴长清抬手接住一片枯萎的树叶,眼眸微敛,或许这就是他和洛樱之间的结局吧,有过美好的过往,但人妖殊途,最终都会像这树叶一般枯萎,落入泥土,化作尘埃。
不必留念。
裴长清捏碎了手中的落叶转身欲走,屋内传来咳嗽声,他顿住脚,犹豫片刻隐了身走到窗口去看。
洛樱苍白着脸额上都是汗,正趴在床沿咳嗽,朝华见她咳出血来放下手里的水盆跑到她跟前儿着急道:“夫人,夫人您怎么样?”
洛樱接过她递来的手帕捂住了嘴,又咳了几声靠在床柱上,喘着气纠正她:“朝华,我已经和裴长清解了姻缘契,从此再不是他的夫人,以后你便叫我洛樱吧。”
裴长清听了她这话不自觉蹙眉,随即又舒展开来,他早就想和她解了姻缘契,如今合了他的意,他该是满意的,可不知为何他心里却有些说不出的感觉,只觉烦闷不已。
他看着戴过姻缘锁的手腕,戴得久了,那里留下了姻缘锁的痕迹,像是烙在他身上的印记,时时刻刻提醒着他,眼前这个女人,这个人人喊打的妖女,曾是他的结发妻子。
“夫人,不是......”
仙门和狐族大战,无妄山的人都传遍了,朝华也从别人那儿听说了洛樱和裴长清的事,她知道洛樱回了雪丘云宫,一直担惊受怕,怕她被仙门的人杀死,看到她遍体鳞伤被抬回芳樱阁的时候,她不知该是庆幸她还活着,还是该难受她被伤得那么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