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鬼舞辻无惨对于自家近侍被策反这件事情还一无所知。
他还在十分顽强地跟周防尊周旋着。
虽然说面对火焰的力量,鬼舞辻无惨连一点抵抗的余地都没有,但他觉得自己应该不至于没有一点抢救的机会。他开始四下寻找,试图找到一个相对有利一点的地形。
——在面对火焰的炙烤时,如果身处地势空旷的平原的话,的确是即使裂成一千八百块也没什么抢救的余地,但如果周遭有什么合适的掩体,无惨觉得自己或许还能苟一波。
毕竟他自己的恢复能力极强,只要有一片残躯尚存也能恢复成原本的样子。
带着这样的想法,鬼舞辻无惨开始拼了命地往附近的树林方向躲闪。
然而还没退出几步,背后忽然传来了一阵颇具节奏感的脚步声,紧接着,鬼舞辻无惨只觉得自己的身体突然变得无比沉重。
完全不受控制地向地面跌落,鬼舞辻无惨顿时又瞪大了眼睛——
进入视线的只有一抹黑色风衣的边沿和垂在一边的一缕赭色的发丝。
鬼舞辻无惨的内心崩溃极了,谁又能想到他堂堂“鬼之始祖”在这一个晚上竟然会接连遇到各种前所未见的招式啊!
他想要做的从来都仅只是活下去而已,为什么一个两个都要跳出来阻拦他!
正这样想着的时候,耳边忽然传来了一阵熟悉的琵琶琴弦振动的声音,随之而来的是进入视线的沙茶色风衣的衣角。
“是很好的夜晚呀。”温柔的声线在耳侧响起,鬼舞辻无惨不由得瞪大了眼睛,看着那个家伙若无其事地走到了自己的面前:“您也是这样认为的吧?”
“无惨大人。”
第36章
对于鬼舞辻无惨来说,这个夜晚简直糟糕透了。
他一直觉得只有自己是最无限趋近于完美的生物,所以太宰治的事情,他甚至不曾放在眼里。可就是这样一个在他看来低贱得仿佛如同蝼蚁一样的家伙,此时此刻却是却居高临下地睨视着自己。
这真是无可容忍的耻辱。
“您现在的表情就好像是……”太宰治蹲下了身子,注视着鬼舞辻无惨的眼睛:“在经历可怕的噩梦一样呢。”
“或许您自己的噩梦不会再有醒来的时刻了,不过用您的永眠能换来其他人的平静生活的话,这样的交易似乎也不算太不划算不是吗?”
说话间,太宰治的手掌缓缓地落在了鬼舞辻无惨蜷曲的黑色短发上。
“晚安。”
——*——*——
“借着我们的手帮你一起铲除掉前代的‘鬼王’,然后借着‘王权者’的力量将余下的鬼纳入自己的氏族……吗?”坐在客厅的扶手椅当中,双手对顶着指尖,森鸥外一脸饶有兴趣地看着推门走进来的太宰治:“太宰君,真是成长了呢。”
“然而我并不大希望得到您这样的夸奖呢。”太宰治耸了耸肩膀:“况且说什么借着您的手之类的——”
“那场战斗里,您好像并没有直接出手吧?”
“但我派出了你最熟悉的搭档不是吗?”森鸥外扬起了唇角:“这本就是太宰君的战场。”
“所以呢?现在打算拿这样的结果来向我提什么交换条件?”鸢色的眼眸静静地沉着,太宰治注视着眼前的这位首领。
对于这个男人,太宰治的感情不免有些复杂。他是亲眼看着这个男人是用何种手段爬上港口黑手党首领的位置的,也是看着他为了港黑做出的各种各样的抉择。他擅长利用周围一切的便利条件,也很擅长把控人心,在权衡过利弊之后,他可以毫不犹豫地舍弃掉任何东西。
——为了港口黑手党,为了横滨。
那才是他所在意的一切,所以在这个世界逗留的时间,对于森鸥外而言不过是浪费而已。
“在那之前请您先告诉我,您在那块‘石板’那里究竟听到了什么呢?”
太宰治很清楚,眼下的森鸥外最渴望的事情大概就是“回去”了,而他也曾经在“不经意间”向森鸥外透露过,异能者会出现在这里多半与石板脱不了干系,所以森鸥外会独自一人去找那块石板简直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森鸥外微微颔首,大抵是因为从背后投射下来的光线的缘故,他此刻的表情看上去也有些暗沉着:“它说它现在并没有打开时空之间通道的力量。”
“但是这样的力量,身为审神者的太宰君却是有的吧。”
“哎呀,被发现了呢。”太宰治笑出了声来:“我一直在兼职做‘审神者’这样的事情。”
“不过好在我已经离开了,所以就算被抓包,似乎也没什么关系了呢。”
“那么你要回到港口黑手党吗?”森鸥外说道:“干部的位置依然在为你保留。”
太宰面上的笑意忽然凝滞住了,连带着空气也陷入了短暂的安静当中,而在这仿佛卡带的几秒空白之后,太宰治忽然用相当郑重的语气回应了一句:
“请恕我拒绝。”
“我并不想回到港口黑手党,或者说——”
“我并不打算再回到那个无趣的世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