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结束之后,我会把一切都讲给晴子听的。”
说话间,地面忽然开始了剧烈的颤抖——但这并非是寻常的地震,而是地下室激烈的战斗造成的。
搭在我肩头的手臂收得紧了些,费奥多尔此刻竟在我面前摆出了一副庇护的姿态。
我从来都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在这个孩子面前竟会沦为被保护的一方。
“不用担心,晴子,很快就会结束的。”
费奥多尔轻声说。
就如他所说的一样,地下传来的激烈战斗声很快便归于沉静,接着,那个通往地下的入口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缓慢而沉重的,像是遭受了什么重创一样。
脚步声的主人未过多久便出现在了我们面前。身材高大的青年男人身上带着几处血痕,方才还拾掇齐整的衣服也变得破破烂烂的。脸上沾满了灰尘和汗渍——
可即使顶着这副狼狈的模样,在看到我和费奥多尔的时候,那个男人依然露出了一抹狞笑。
“呀,费佳,又见面了呢。”他手里拎着装了消|音|器的手|枪,枪口还冒着袅袅的青烟:“真是精彩的布置,只差一点,只差一点你就可以毫不费力地杀死我了。”
“但很遗憾,你找来的那个小丑并不可靠,至于伊万那家伙——”
一面说着,他有些费力地抬起了手臂:“你以为是谁看着他长大的。想让那两个人来对付我,你的想法未免也太天真了点吧。”
黑洞洞的枪口直直地指向了我们所在的位置,阿列克谢用手指轻轻勾着扳机:“你们逃不掉的。”
“那家伙是我的猎物,是最好的素材,我不会让你们逃掉的。”
一面说着,他拖着受伤的身子向我们的方向挪蹭着:“外面是白天,我就知道你们还在这里。啊——年轻人,为你的冲动和稚嫩付出代价吧。”
“砰!”
耳边忽然传来了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响,那并非是从阿列克谢的位置传来的,因为声音实在太近了。
尽管少年用单手轻轻遮住了我的耳朵,这样的声音还是不免让我有一瞬间的耳鸣。
而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只看见揽着我的少年正面无表情地看着阿列克谢,他手里拿着的,正是前一年的冬天,阿列克谢当成生日礼物送给他的手|枪。
阿列克谢的脸上露出了一瞬的惊愕,但他很快便回过了神来,嗤笑着把手里的枪转了个圈:“少年,你在往什么地方打啊。”
“看上去,你是第一次碰这种东西吧?怎么样,你的手还能动吗?”
费奥多尔的唇角轻撇着,可就算他不回答,我也能察觉他举着枪的手臂在颤抖。
巨大的后座力对于那个素来柔弱的少年而言委实太过沉重了。
“嘛,虽然并不想伤害你,但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就让我来告诉你,这东西应该怎么用吧。”
阿列克谢将枪口指向了费奥多尔:“算是我给你上的最后一课。”
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当消音过后的枪声响起的时候,我猛地挣了一下,回身将少年遮在了我的身下。
子弹穿透皮肉的声音清晰可闻,空气中也霎时充满了血的腥气。强大的冲击里让我的神经一瞬间就被麻痹了,隔了好一会儿,疼痛才铺天盖地地席卷了过来。
好在这种程度的疼痛恰可以让我的意识更加清醒。
虽然体力还没有完全恢复,虽然我没办法完全发挥自己的力量,但那个男人现在正在威胁着我,威胁着费奥多尔的生命,所以就算拼尽一切,我也一定要将他排除才行。
“血鬼术——”
掌间凝聚的火焰弱小得像是在风中摇曳的一星烛火一样,这种程度的火焰,甚至连飞到那个男人的近前都有些困难,更不用说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了。
不够,还不够!
我深吸了一口气,咬紧了牙关,作势就要强行蓄力。
却在这个时候,费奥多尔忽然拉住了我的手腕。
我一怔。恰在我晃神的工夫,室内便又回响起了子弹出膛的声音。
但这一次,阿列克谢的枪口却并没有蹿出硝烟和火光,反而是他衣裳的前襟忽然浸出了血渍。
“砰砰砰——”
枪声并没有停下,而是直接连成了串。阿列克谢不敢置信地张大了眼睛,有些费力地扭过了脖子。
因为受了严重的枪伤,男人颤抖的双腿已经无法再支撑他高大的身躯,而当那副身体终于颓然跪倒的时候,我看到了那个出现在门口的少年。
伊万。
小家伙的唇角渗着血渍,一双眼睛几乎沾染了猩红的颜色。他身上到处都是伤口,甚至肩胛上还有一处弹痕,但他并不在意。
死死地咬着牙关,少年疯狂地对着已经倒地的阿列克谢扣动着扳机,直到枪里装着的子弹彻底打空。
“你这……家伙……”
阿列克谢无力地伸出了手,虚虚地向伊万的方向伸去。但身体上的伤痕封住了他所有的动作。
他在地上扭动了一下,似乎想要翻身,但这样的挣扎终究只是徒劳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