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缓缓地打出了一个问号。哈?所以怎么着?他的意思是费奥多尔先动的手?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一个组织的老大会打不过一个三岁的小孩子?
就算费奥多尔这个小子很贼也不至于吧?
“是他们闯进了我家。”费奥多尔攥着我的衣襟,将那颗小脑袋又往我的怀里蹭了蹭,看起来弱小又可怜。
我将手指轻轻顺进他的发间,安抚着不知是因为惊惧还是因为生病的缘故一直瑟瑟发抖的小费奥多尔。
“别怕小费,我在这里呢。”
不知道为什么,费奥多尔抖得更厉害了。
“你别给脸不要脸啊,那小子是你什么人?你要这样护着他?”
“这么不识相的话,就跟他一起下地狱去吧!”
“噗——”
我也知道这个时候不太适合笑出声来,但是那个人说的话也太好笑了。
“所以你们老大被一个三岁不到的孩子给打伤了不算,还要你们大张旗鼓地来报仇?”
“对着一个病成这样的小朋友张牙舞爪很光荣吗?”
“你个不知好歹的东西!”为首的混混甩着手里的棍子:“你以为你是在跟谁说话?”
“现在乖乖低头认错,我们兴许还能考虑让你少受点皮肉苦。”后面的随从附和着:“当然,是看在你这张面皮的份上——”
“你很快就会知道的,得罪了我们死灵会的后果。”
——他们可真敢说啊。明明就是一群虚张声势的喽啰而已,连武器都是最简陋的那种,多不过就是仗着人多势众在小镇的善良民众面前作威作福罢了。
当然,我也知道,抱着费奥多尔的我看上去大概也像是好欺负的,所以他们才敢那么嚣张。
不过他们的嚣张也到此为止了。
我回身将费奥多尔放在了背后的诊台上,顺手在他柔软的黑发上揉了一下。再转回身的时候,我亮出了自己一向隐藏着的獠牙和利爪。
眼瞳在一瞬间变成了如同野兽一样的竖瞳,连同发色也发生了些许变化——这才是身为鬼的我最真实的姿态。
“你以为你是在跟谁说话?”我轻轻歪着脑袋,舌尖似有意似无意地扫过了上扬的唇角。眼际因为鬼化而若隐若现的花纹足以让我此刻的面容看上去更加妖冶狰狞,我缓缓地迈着步子,向那群混混的方向逼了过去:“那孩子现在是属于我的,你们现在想要夺走他,还向我那样挑衅。”
“呐,让我来告诉你们吧,得罪了鬼的后果。”
我的力量并不强。至少在鬼当中是这样的。
别说跻身十二鬼月了,因为常年空腹的缘故,我甚至可能打不赢鬼杀队乙级以上的队士。
无惨大人也总是说我愚蠢又无用,活了几百年间,除了被童磨大人从柱手里救下来几次之外,我几乎可以说毫无战绩。
可即便是这样,对付几个一般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他们没有日轮刀,也不可能伤到我,所以现下的情况完全可以说是一边倒的碾压。
“血鬼术·华炎阵。”
指尖牵动起了赤色的火焰,直化作利刃朝那些惊惶失措的入侵者的方向席卷而去。那些原本写满刁蛮的面孔在火焰迫近的瞬间变得扭曲不堪,他们哭嚎着后退,试图摆脱火焰烧灼。
但他们不可能逃脱。当烈焰被点燃的时候,除非我主动停下攻击,否则就会一直燃烧下去。
我倒是并没想着剥夺他们的性命,但听了那么多让人倒胃口的话,我也有点生气了,所以也想给他们一点惩罚。
于是我操纵着火焰把他们的头发和眉毛悉数烧了个干净,连带着为首那个最凶的大个子混混身上穿着的衣服。
火焰褪去之后,空气里安静极了,只有一排锃明瓦亮的秃头在暖色的灯光下熠熠生辉。
前来滋事的混混们回过神来之后,也顾不上自己此刻是什么形象了,争相连滚带爬地往医馆外面逃走,连那个只剩了条内裤的混混头目都直接那么冲了出去。
所以说他们真的只是虚张声势而已呢。对上了真正强大的敌人,他们甚至连多一个字都不敢说。
我若无其事地恢复了原本的模样,回头重新把费奥多尔抱在了怀里,又转过头安抚了那位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医生两句。
医生倒是个很善良的家伙,他并没有因为我是异类而对我产生排斥,克制着本能的恐惧,他竟主动开了口:
“不过死灵会恐怕不会这么善罢甘休,你们近期多小心些总没有坏处。”
“方便的话,我倒是可以去您家里帮这个孩子复诊。”
我冲他道了谢,又留了我家的住址——毕竟我没办法在白天出门,如果他肯出诊的话,倒也是件很方便的事情。
拿了药之后,我带着费奥多尔离开了阿列克谢医生的医馆。
“说起来你刚刚提到那些人之前的老大闯到了你家里?”一边走着,我随口问了句:“我有点好奇,你到底做了什么才让那些家伙这么大张旗鼓地来追杀你?”
费奥多尔的面孔乖顺地贴在了我的胸前,小手也在抓着我的衣襟,顶着这样一副乖巧又柔弱模样的他在听到了这个问题之后短暂地迟疑了一下,接着轻轻吐出了三个字:
“……他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