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同学了, 我们过去吧。”松谷莲微仰着头,稍微观察了一下织田作之助的神色, 心中有点失望。
什么嘛,一点反应都没有……
中午心气浮躁想用洗澡来冷却自己的时候,松谷莲又想起了昨晚织田作之助的话, 越想越觉得织田作之助口中那个人跟他也挺相符的, 心中还升起了些希冀。现在看来,好像是又自作多情了。
排排坐的同学们看到松谷莲过来是很兴奋,纷纷围了过来,你一句我一句地, 迅速把松谷莲的注意力全拉走了。
松谷莲顾不得思考情感问题, 全副心神都拿来应对过度热情的同学们了。
坐在他身旁的织田作之助手自然放在腿上, 手臂压住了口袋,眼神落在前方空荡荡的礼台上,不知在想什么。
……
“织田作‘喜欢’松谷君吗?”
从口中吐出“喜欢”这个词语的时候,太宰治稍微有点不习惯。在这个国家,大家用词普遍比较委婉,而太宰治虽然总是邀请女士们一起殉情,也从未直白地使用过“喜欢”这个词语。
但是在这个问题中,除了“喜欢”,太宰治发现竟然找不出其他比较合适的词语。
被询问的对象将汽车停在红灯前。
“太宰,开车的时候还是不要问司机这么危险的问题比较好。”
这样说着,织田作之助微微笑了一下。
太宰治长长地“咦”了一声,鼓着脸颊扭过头,视线转向街边。
现在回想起来,当时没有正面回答太宰治的问题,其实也算是已经回答了他的问题。
织田作之助的思绪从漫无边际的回忆中抽离,余光中隔壁搭在扶手上的那只手正在缓缓收紧,本质上并不是什么非常擅长寒暄交流的松谷莲已经有点受用不起同学们的热情攻势了。
那只手的手指是白的,指尖因为用力是粉的。
织田作之助自己的手因为握枪和握笔在不同的位置都留下了厚厚的茧,孩子们偶尔碰到都会觉得硌手。
但是松谷莲不一样。他似乎是那种写字轻飘飘的选手,因此本该有着笔茧的地方都是平平的一片。没什么办法地攥着扶手的时候,手指绷成好看的弧度,手背上的血管都十分清晰,一掌可握的手腕悬在空中,很容易让人联想到糟糕的画面。
陷入糟糕想象之后就会如同织田作之助注意到的黑田同学一样,已经眼神恍惚,看得痴迷了。
本该在远一点位置的黑田同学不知道什么时候和别人换了座位,虽然没能换到松谷莲专业所在的位置,但也离得非常近了,就在斜侧方。
织田作之助收回隐蔽的视线,倾身靠近松谷莲:“松谷,你的手机震动了两下。”
“啊,可能是工作方面的事吧。”松谷莲迅速向同学们露出歉意的微笑,再转过来的时候,微张的口中忍不住呼出一口气,眼里是满满的庆幸。
在看到没有信息的锁屏界面时,松谷莲感激地看向织田作之助,嘴角忍不住带出一丝笑意,无声开口:“谢谢啦。”
织田作之助也笑了下,与松谷莲单纯地为逃离“包围圈”而开心不同,他更觉得愉悦的是,现在松谷莲是背对着那位黑田同学的了。
松谷莲正要坐正,手腕忽然被织田作之助轻轻按住了,他疑惑地望过去。
“松谷,能给我介绍一下你们学校吗?”织田作之助松开手,似乎是有点好奇。
“好啊。”松谷莲很乐于跟织田作之助分享自己过去的生活,他本以为自己描述起来会有点干巴巴的,但是说着说着才发觉,原来横滨大学曾经给他带来过那么多的宝贵经历。
现在一件一件说起,好像当时觉得没什么的事情也变得格外生动起来。
最初目的也只是阻止松谷莲转过去的织田作之助也渐渐听入了神。
他从松谷莲的话语中捕捉到了过去松谷莲的痕迹。
一个织田作之助没有见过的松谷莲。
……
他们没有聊太久,毕业典礼很快就开始了。
经过各种环节之后,终于到了学生和家长们最期待的拨穗仪式。
松谷莲起身,跟在同学们身后排队,在离开坐席的一瞬间,他回头看向织田作之助。
穿着长风衣的红发青年正低着头摆弄相机,松谷莲看不到他的神色,只能看到他认真到微抿起来的嘴唇。
松谷莲忽然感到庆幸。
在毕业典礼之前察觉到自己的心意,以另一种视角好好享受今天……他差一点就要错过这样可以珍惜一辈子的回忆了。
在织田作之助因为察觉到视线而看过来之前,松谷莲自己收回了目光,戴正了学士帽,跟上了长长的队列。
希望织田作能把他拍得好看一点。
织田作之助也是怀揣着这种想法,用相机永远地记录下了这一刻在师长身旁笑得放松、纯粹的松谷莲。
黑发绿眸的青年定格在了这一刻,眼中明亮的碎光也定格在了这一刻。
但是快门没有停止,织田作之助将松谷莲从走下礼台直至回到座位的表情变换全部记录了下来。最后一张照片中,松谷莲正有些无奈地伸出手探向相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