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很笃定一件事,现在,变成了悬而未决。
季云秀想起自己曾经遭受过的白眼和奚落,身为人母,她不允许宝贝女儿再吃那种苦。
时间冷漠地往后推进,等女人的情绪稍稍好转,高昱才开口:“能具体说说你们的顾虑吗?”
季云秀没说话。
“好吧,那我来说。”高昱接过话,语气沉稳,冷静地如同在进行一场关乎人生的谈判,“阿姨,您和叔叔担心我没法给涂羽一个未来,是吗?如果非要说恋爱是一个沦陷的过程,我觉得,一直以来越陷越深的人,好像是我,虽然我和涂羽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我肯定,自己这辈子不会再遇到比她更合得来的女孩子了,我喜欢她,我爱她,我一定会把她娶回家——只要她点头,我们随时可以去领证。”
“高先生,这些话,我年轻的时候也听过无数遍。”季云秀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撕开自己的陈年疤痕,“可那个嘴里说着甜言蜜语的男人,最终还是抛弃了我。”
她并不知晓高昱是否清楚涂羽的身世,沉默片刻,隐晦道:“……我们家的情况有点复杂,小羽是个可怜孩子。”
“既然您不爱听甜言蜜语,那我就和您聊点儿俗气的东西。”高昱凝视着季云秀,气场一寸一寸铺展开,“我以前过得随心所欲,直到去年才开始正经做点事,说实话,我现在能给到涂羽的东西并不多……我在楠丰月半湾有一套别墅,房屋赠与过户手续稍微有点麻烦,我会想办法尽快办理,以后等我有了更多的东西,我都给她。”
“高先生,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虽然震惊于这位大少爷的慷慨,季云秀还是被这种直白到近乎于“明码标价”的示好给激怒了,她拧眉,忍不住扬声斥责,“你把我女儿当做什么了……”
“我把她当做妻子。”高昱笑着打断她,语气稀松平常,“房子写老婆名字,这不是应该的吗?”
再寻常不过的一句调侃,浇灭了季云秀心里那座即将喷涌的火山。
她愣了愣。
高昱向紧闭的房门瞥了一眼,模样着实认真:“涂羽过生日的时候,我把钥匙给她了,她到现在都不知道那是把别墅钥匙,还以为是出租屋楼下那辆电瓶车的钥匙呢——说与不说,全凭您的意思。”
“涂羽是怎样的女孩子,我也很清楚,珠宝、奢饰品、房子、钱这种东西她根本就不在乎,甚至在她眼里,一栋别墅和一辆电瓶车也没多少区别,哪天她要是知道我给了她一把别墅钥匙,说不定还会和我生气,质问我为什么不给她买辆粉红色的小电驴……”
男人说着说着就笑了。
季云秀想象自家小公主生气的样子,摇摇头,也跟着笑了一下。
“该说的我都说了,希望能打消一点您和叔叔的顾虑,要是这样还不行的话——要不,您过来看看,我这肩膀上还留着条疤呢。”气氛缓和,高家少爷的心思又活络起来,他摸摸自己左肩,开始打苦情牌,“海誓山盟不够,一纸婚书不够,千万豪宅不够,再加一条命……阿姨,您行行好吧,我真给不出别的东西了!”
女人彻底被逗笑了。
大概也意识到自己着了高昱的道,不可能再严肃下去了,季云秀索性抬手捂着嘴,将目光移开,语气舒缓许多:“行了,阿姨知道了,你们的事……再说吧。”
*
另一边,涂羽被涂业成叫到了阳台上。
她对自家阳台心有余悸——上学时每次考不好,涂业成都会把她叫到这里谈心,和她分析考试失利的问题。涂业成脾气好,从来不凶女儿,也不爱说重话,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但也正是因为这样,涂羽才学会了自我攻略,往往没聊几分钟就红了眼眶,握着小拳头哭唧唧地向涂业成发誓,以后一定更加努力学习、考上清华北大,让爸爸脸上有光。
然而没过几天,她又被叫来阳台,重演惊人相似的历史。
这次涂业成依旧没有骂他,只是接连叹气。
涂羽憋不住了:“爸……”
“小羽,你让爸爸缓缓。”
“喔。”
她摆出一副乖巧模样,跑出去,给他倒了一杯热茶,搁在窗户沿上。涂业成双肩一耸,盯着茶杯口幽幽冒出的热气,语气哀怨:“小羽长大了,有了男朋友,都不愿意跟爸爸妈妈说实话了,要不是今天你妈从何阿姨那里听说高昱家的情况,你是不是还打算继续糊弄我们?”
涂羽辩解:“爸……没有啊,他这趟过来,就是准备说的……”
她嘟起嘴,轻声埋怨着:“再说了,哪有父母嫌弃女儿找的男朋友家里条件太好这道理呀?”
完了,涂羽感觉自己已经被高昱彻底策反了。
涂业成摇头,迟疑着开口道:“没钱不行,但也不能……哎,爸爸托在楠丰工作的朋友打听了一下,这个高昱家的条件确实比咱们家好太多了,像他这种养尊处优的纨绔子弟,就不是个愿意踏实过日子的人,爸爸妈妈是怕你跟着他,以后要受委屈……”
他出身清贫,性格也不强势,寒窗苦读多年,好不容易才在国企里站稳了脚跟,在感情上更是被动至极,只敢远远看着喜欢的姑娘,等她受伤后才向前迈出那一小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