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沉默的律令忽然说道:这不怪你。
林如萱笑笑:怎么会不怪我呢?那天,我在秋千上,越过院墙,看到了打马经过的少年郎。不知道是我痴了还是他呆了。我们就那么看着对方,我到现在还记得那天的风,很柔很柔。往后的这么多年,我都再也没有见过那么柔的风。
那天我差点从秋千上掉下来,那天晚上,我好久才睡着。你相信一见钟情吗?在那之前,我本以为所谓的一见钟情都只是戏文中的场景。
她苍白的脸上满是回忆与幸福,可她的眼中却满是伤痛。她沉默了一会儿,继续说道:你们是鬼差,不知道人间男女传递情意的手段。
我的丫鬟叫做碧云,粗通文墨,能识文断字。那天,她捡了一片树叶交予我。我接过一看,那树叶上竟是一首表示爱慕之意的小诗。我知道那是他写的,我就是有这个感觉。
我说过,我的父母很疼爱我,还特意请了一个老夫子教导我。这小诗,在先生眼里,就是淫词,一点难度都没有。我也不清楚我当时是怎么想的,竟然也提笔在树叶上回了一首,还让碧云给扔到了墙外面。
我还真是胆大。我在树叶上写下的诗词,虽然只是简单的吟咏事物,与情爱无关。但是女儿家的诗词若是流传开来,我是不必活在这世上了。可我想,这不会流传开的。他的心思我明白,我的心思,他自然也会懂得。我知道他何时会来,让丫鬟扔树叶的时间拿捏得分毫不差,又怎么会出事呢?
就这样,我们以树叶传书,偷偷来往了半年。往年的时候,桃花刚开,我就盼着结桃子。可这一年,等到桃子都收了,我才想起,啊,原来桃子已经结过了啊。
我们家并不像外面说的那样,家风不好,错的只是我一个人,不是林家。女子应当遵守的规矩,我的母亲也都教过我。不是他们的错,不是他们教女无方,是我。是我当时被桃花晃花了眼,迷失了心肠,才会与外男私自诗词相会。可那半年之中,我们没有见过一次面,没有说过一句话。甚至我们连对方的姓名都不知晓。
我哪里就能想到还会有后来那些事呢?
作者有话要说: 妹子们,萌萌的作者君又来了,预计一大波狗血即将来袭,请大家做好防护准备。我先遁了。
爬上来改个错字,作者君有轻微强迫症,原谅则个。
☆、桃花债(三)
林如萱此刻眼中流露出怅惘之色,轻声说道:他在树叶上说,他要到外面去,要过上三年五载才能回来。他说他希望我可以等他回来。
其实,等他回来也不是什么难事。我当时还未及笄,即便是等一个人三年五载也没关系。因为我是家中独女,我母亲必然是要多留我几年的。更何况我心里对他也存了那见不得人的心思。他不说,我也会等他的。
他走了以后,我很少再到园子里去,因为围墙外面已经没有他了啊。
可是,等过人才知道,等一个人也是很辛苦的。
自我及笄以后,有不少人上门提亲。我心里不安,生怕母亲会将我许配出去。我那时也怨他,为什么不在出去以前,就将婚事定下呢。要是早些定了下来,也就不会有后来的那些事了。
还好我母亲疼我,不愿我早嫁,对上门求亲者,总是横挑鼻子竖挑眼睛的。她甚至想让我留在家里招上门女婿。
我想这样可不好,我认识的那个人我虽然不知他家境如何,可他看起来也是个傲气的,入赘这样的事情,我想他是做不来的。
尽管早就知晓她所说的他是谁,律令还是忍不住问道:那个人是孙大善人?他见到的孙大善人一脸病容,哪里像是会与小姑娘在围墙下私会半年的少年?
林如萱摇头:他是不是大善人,我不知道。但大家都说他是,也许他就是吧。
陈兮见林如萱仍做少女打扮,又想到镇上百姓的议论,接下来的事情也猜出了大概。这世上多的是痴情女子负心汉。想必是三年之后,孙大善人归来,却未履行三年之约,说不定还言语之间侮辱了林小姐。她心中羞愤,上吊自杀了。
但事实证明,陈兮永远猜不透命运。明明有时候,她已经离真相很近,却无法真正触摸到。师兄的心思还是一如既往的难猜啊。
三年之后,孙大善人的确是如约回来了,可他是被父母唤回来成亲的。在他外出那三年,他的父亲已经为他定下了亲事城里的刘家小姐。
镇上与城里相比,总归是差了一等的。虽然高门嫁女低门娶妇,可是谁家若能娶一个高门大户还是城里来的媳妇,何乐而不为呢?
孙大善人那时还不是大善人,名为孙彦的他年少气盛,也记着与林小姐的三年之约。没有人生来就是负心汉。这世上有太多的无可奈何。
那三年里头,他把那些他们传递情意的树叶珍藏在特制的小箱子里头,夜深人静的时候,常常拿出来观看。他还记得她在桃花影里的嫣然一笑,她是他见过的最美的女子,他为之付出了半年的时间和三年的思念。他怎么会割舍得下?
可是胳膊永远拗不过大腿,自古以来婚姻大事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孙彦想以一人之力挑战传统,真是不自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