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明不喜欢坐船,觉得无聊,在船上哈欠连天。虞谣坐在窗边看景,听到他的哈欠声不知不觉也跟着犯了困。不多时就索性不再撑了,站起身,向船舱二楼走去:“我去睡会儿。”
“我也去……”虞明也站起来。
这船的二楼恰有两间卧房,姐弟二人各进了一间,都能睡得舒服。
然而天总是不遂人愿,虞谣也就是迷迷糊糊地才刚睡着,房门就被叩响。
“陛下。”外面是素冠的声音。
虞谣醒过来,凝神一想,黛眉皱起。
方才她差素冠去给席初送菜,上船时素冠也还没回来。她身边又还有旁的宫人服侍,按理说他不必非赶过来才是。
她坐起身,扬音:“怎么了?”
“出事了。”素冠的声音听上去隐有些慌,“和贵君……和贵君适才再凉亭里与人品茶说话,突然口吐鲜血昏了过去。宫人们传了太医,太医说……”他缓了口气,“是中毒。”
虞谣一滞,脑内划过一句:嚯,宫斗大戏开始了?
她顿时睡意全无,下床唤人进来帮她理了理衣裙发髻,就往楼下走去。
素冠办事妥帖,早在乘小舟赶来时就已吩咐宫人将船往回开,虞谣坐在一楼等了不多时,船就已靠了岸。
虞明惊闻这样的事情也无心睡了,姐弟二人一道下船,素冠禀说:“暂且将和贵君安置去了玉思轩。”
虞谣颔首:“好。”
玉思轩地方不大,但这处园林中能供人居住的院落原也不多,玉思轩已是其中最为讲究的一处。
姐弟二人赶到时,后宫众人都已聚在了堂屋里。和贵君还昏迷着,虞谣透过门前的丝质影壁依稀看见太医与宫人们都在房中忙碌,便也无意进去,在堂屋的主位上坐了下来。
无法进去探望,正可先问问事情始末。第一回 迎面碰上后宫之争,她还有点激动,强作冷淡地开口:“怎么回事?”
众人相视一望,接着无数目光一道投向一名宫侍。虞谣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去,便看到了和贵君跟前的掌事怀沙,怀沙上前一拜:“禀陛下,适才……贵君与两位御子在亭中小坐饮茶,有宫人送了两碟点心来。贵君就着茶水用了两块,突然就……”
他言及此处顿了顿声,迅速扫了眼虞谣的脸色,复又垂首:“奴们吓坏了,赶紧传了太医。又……又着人去追查那点心,一时还没有结果。”
虞谣闻言心想也罢,不急。下毒这种事搁未来都算刑事案件了,哪有那么快就能出结果?
却听旁边的一位御子郑氏道:“他说起这个,臣侍到想起来,当时臣侍看那宫人就觉得眼熟,只是一时也没多心。”
怀沙一怔,侧首望去:“御子见过他?”
“那是席贵君身边的人啊。”郑御子一哂,向虞谣道,“自臣侍入宫以来,席贵君跟前就只有一个阿晋。今日在席上见有别的宫人在侧旁侍奉,臣侍不免多看了两眼,后来在凉亭中又见到了,便也识得。”
怀沙拧眉低头,想了想,呢喃说:“御子这么一说……好似是有些眼熟。”
“不如先将人传来问问?”他说着顿了顿,神色间多了几分凝重,“事关两位贵君,总要查个清楚。”
这话听着没毛病。虞谣思索了一下,点头:“传席贵君来。”
素冠听言睇了眼身边的宫侍,便有宫侍走出房门,去寻席初。房中因而安静了半晌,虞谣喝着茶,一边担心和贵君一边对眼前的宫斗大戏充满好奇。
过了约莫一刻,席初到了。他步入堂屋,数道目光同时转过去,但他没什么反应,神色黯淡的脸上寻不到半丝情绪。行至离虞谣不远的地方,他平静地垂眸下拜:“陛下。”
虞谣看到他这副枯木般的样子总有点心疼,无声地缓了口气,语气不自觉地放缓:“和贵君中了毒,朕听说去送点心的是你身边的宫侍。”
席初一怔,抬眸。
方才前去传他的宫侍上前了两步,一揖:“陛下,奴方才问了话,席贵君身边的阿全招了。”
虞谣皱眉,多少有点意外。查得这样顺利,让她忍不住阴谋论,觉得这背后另有隐情。
席初却很快回过神,哑声道:“是臣侍干的。”
短短五个字,虽轻却掷地有声。虞谣听得一滞,四周围都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
短暂的死寂之后,虞明拍案而起:“贵君!你不能……不能什么都认啊!”
席初恍若未闻,眼睛抬起来,与虞谣对视。
这双眼睛与她在梦中所见的曾经的他很像,却又好像截然不同。她从中看不到任何光彩,就像一潭死水,掀不起任何波澜。
他一字一顿道:“臣侍嫉恨和贵君已久,臣侍就是想要他的命。”
“贵君?!”虞明惊得脸色惨白。
那位郑御子也皱起眉,幽幽道:“宫中争风吃醋并不罕见,可元君已死在贵君手里,贵君如今又……”
“卫玖死有余辜。”席初犹自跪在那里,身形与神情都没有分毫变化,唯语气骤然冷下去,透出狠厉让人生寒,“卫珂也一样。”
郑御子讶然:“贵君……”
“你们都出去!”虞明突然断喝,引得众人一滞。